白日里成了个粘人精,五娘站着它就拱着脑袋蹭裙角,坐着就跳进怀里“喵喵”撒娇,痴缠着寸步不离,稍稍离身,就嗷嗷叫唤不停。
五娘无奈,只好把它带在身边,可它一出了门,尤其是靠近水渠河沟,便立马炸了毛,竖着尾巴,弓起腰,咬着五娘裙边不放,喉咙里嚯嚯的响,仿佛前面有莫大的危险,可细看水中,什么也见不着。
到了晚上,巡逻得越发勤快,叫声也更加尖锐、凄厉,惹得新来的孩子和泥鳅这批“老资格”打了好几场。
又是一个月亮长毛的夜晚。
孩子们哭过了也闹过了,枕着笑容或泪水正睡得昏沉。
黑漆漆的睡梦里。
“啵啵。”
一声声分外清晰,好似一缕缕粘在耳边湿漉漉的头发。
泥鳅嘟嚷嘟嚷嘴巴,没有醒来。那是墙外沟渠里污水涌动的声响,这些天,污水水位夜夜寸寸见涨,“啵啵”声早同猫叫一样在耳朵里听惯了。
可今夜……
啵啵。
声音越来越急。
仿佛污水已溢出沟渠。
啵啵。
声音越来越大。
好似已渗进了院子。
啵啵。
声音越来越近。
它已灌进了房里!
泥鳅惊醒了,或说他本该惊醒了,可身体却被那“啵啵”声死死魇住,眼皮也抬不起一丝,只听着……啵、啵、啵,污水漫过了地面,攀上了床榻,浸透了被褥,钻进了耳朵,最后捂住了口鼻。
泥鳅的意识竭力挣扎,终于,睁开了眼睛。
等待他的不是清醒,而是……噗通!整个人坠入了黑暗无光的深水里,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着,只是下沉,下沉,再下沉。
意识渐渐也要沉沦涣散之际。
水面上忽的亮起一对发出绿光的大灯笼,紧接着,一团巨大圆脸探入水中,一口叼住他,带着他脱出深水,撞破屋顶,将他放到一处坚实的地面。
泥鳅匆匆用力呼吸几口,惶惶回望,但见偌大的慈幼院泡在一潭无边无涯的黑水里,一点一点正在缓缓沉没。
“五娘!春衣!卢老……”
他哭喊着一个个名字,慌张要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