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拼命?”魏无羡的声音带着自嘲的笑意,却比哭更让人心疼,“江澄,你要为了杀我爹娘的凶手,跟我拼命?”
江澄脸色惨白,嘴唇翕动着,却找不到反驳的话。他知道母亲有错,可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,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。他攥着三毒的手青筋暴起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眼底满是挣扎:“我……我知道娘有错,可你不能杀她!有什么事,我们可以商量……”
“商量?”魏婴上前一步,陈情笛在指尖转动,语气里满是冷意,“江澄,若有人杀了你爹娘,你会好好的跟你的仇人商量吗?”
江澄猛地僵住,喉结滚动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“你不会。”魏婴替他答了,声音里满是嘲讽,“你只会提剑杀上门,对仇人的家族赶尽杀绝,绝不会留半分余地。怎么到了魏无羡这里,就非要他‘商量’了?”
江澄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。他攥着三毒的手微微发抖,是啊,若有人杀了爹娘,他只会提剑报仇,哪里会有半分“商量”的余地?可眼前的人是魏无羡,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,而被指责的,是他的母亲。
“我……”江澄张了张嘴,“可她是我娘啊……魏无羡,你就不能……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?”
“机会?”魏无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“我爹娘当年,有机会吗?”他抬眼望向被定在原地的虞紫鸢,对方眼中的怨毒丝毫未减,仿佛仍在叫嚣着“咎由自取”,“她到现在,都没有半分悔意!”
“阿羡,”江枫眠看着魏无羡,“是江家对不住你,对不住长泽兄他们。要罚要杀,冲我来。但求你看在阿离这些年真心待你的份上,留三娘子一命。她若死了,阿离和阿澄……他们就没有娘了。”
魏无羡看着挡在面前的江澄与江枫眠,只觉得荒谬又可笑。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虞紫鸢下杀手,可面对这两个曾被他视作亲人的人,终究还是狠不下心。他又看向虞紫鸢,她虽被定身,眼中却仍像淬了毒的刀子,死死瞪着他,仿佛在挑衅他不敢动手。
“真心待我?”魏无羡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,“是啊,师姐待我好,我记着。可这就能抵消我爹娘的命吗?”
魏婴看着魏无羡眼中挣扎的红,又瞥向虞紫鸢那毫无悔意的怨毒眼神,还有江枫眠的逼迫,只觉得心头最后一点对“江家”的念想也彻底断绝。
他抬手,指尖凝聚起一缕漆黑的怨气,那怨气如活物般扭动着,带着刺骨的寒意,这不是要取她性命,而是要勾起她藏在心底最恐惧的事,让她尝尝什么叫绝望。
那缕怨气如附骨之疽,钻入虞紫鸢体内的瞬间,便精准地揪出了她藏在最深处的执念,不是对藏色散人的嫉恨,而是多年来求而不得的、对江枫眠的那点可怜的念想。
定身术与禁言术仍在生效,她无法嘶吼,无法挣扎,只能眼睁睁看着幻象在眼前炸开。
她看见年少时初见江枫眠的模样,他紫袍玉带,对她温和颔首,却总在转身时望向别处;看见大婚之夜,他对着窗外的月光沉默,指尖捏着的玉佩,刻着的却不是她的名字;看见无数个日夜,她用刻薄筑起高墙,不过是怕被他看穿眼底的卑微,怕承认自己用尽一生,也没能捂热他那颗装着别人的心。
最清晰的幻象,是藏色散人离去的那个清晨,江枫眠站在渡口,目光追随着那艘远去的画舫,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那眼神里的怅然,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