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陈打金回去拿定钱时,林秀水将这袋布头倒在竹匾上,叹口气,这陈打金真是什么布都?要。
破了?洞的、有一些霉点?子的、袖口处、边角处的,林秀水毫不手软挑出来,扔到?一边去。
又?将布分作一堆,这里也只有麻布和绢布两种,麻布有七十五块,绢布有四十六块。
做件百家衣是绰绰有余的,只是林秀水另外让陈打金找件素净的旧衣,做件内里,不然麻布和绢布都?会磨到?小娃的。
收了?钱,整理好布,林秀水想明日到?成衣铺里,同?顾娘子说声,熨斗能不能借她熨下?不行再说,她会说到?行的。
做百家衣急不得?,林秀水拿出蹴鞠,新的那个给小荷玩,旧的那个,上面好多牛皮开裂了?,她伸手戳戳里面的猪小肚。
其实这种里缝线,应当是硝好的皮子两两对缝,缝完十一瓣,留个缺口将猪小肚塞进去,再充鼓气缝第十二瓣。
她翻来覆去地?看?,琢磨缝线该如何下手,小荷在边上用头顶蹴鞠,没顶住,结果砸到林秀水桌子上来,砰砰两声,吓她一大跳。
“大宝,你可当心着?点?吧,要是将我吓出好歹来,”林秀水抚抚心口,“外头玩去。”
小荷也伸手摸摸她的头发,学着王月兰的口吻说:“吓不着啊,吓不着?啊。”
林秀水笑了声,“自己玩去,我正忙着?呢。”
她让小荷上外头打蹴鞠,自己又?将这蹴鞠看?了?看?,伸手从皮子裂口处小心探进去,确定里外两层皮保留了?距离,斜着?下针不会戳破皮子。
确定好后,林秀水发觉里缝线压根没办法缝,还是得?用藏针法,从缺口一处皮子的内里,针头扎进去,慢慢穿出来,斜着?到?另一边皮子里穿一小截出来,如此反复。
这种缝法在布料上不难,放在蹴鞠里显得?有些难,则是因?为里头藏了?个易炸的东西,稍不留神就会炸。
林秀水再下针,只听里头嘣的一声,她闭了?闭眼,不用看?都?知道,她把这只蹴鞠补炸了?,手里的蹴鞠也立即瘪了?下去,成了?软塌塌的一团瘫在她手掌里。
她就知道,这种可比缝衣裳考验针法,她手勾丝加丝的时候,手也会轻微抖。
即使她到?桑青镇里来,吃肉吃饭,仍旧不见长肉,手臂力气不够,能靠着?手感蒙混过?关。
但?在补蹴鞠上,一点?抖动和针线偏移,里面的猪小肚便会告诉她答案,她手法不行。
林秀水看?着?这个瘪瘪的蹴鞠,沉默良久,赔钱倒不是紧要的,但?她把蹴鞠补破了?,却?还想接补蹴鞠的活。
不是图那点?钱,而是实在很考验她的手艺,这种越是能考验和增长她手艺的东西,她只会越想要尝试,去磨炼下自己。
蹴鞠破了?便破了?,赔钱的事晚些再说,林秀水将里头的皮子取出来,看?着?外头的牛皮子,她决定先学缝补皮子再接补蹴鞠的活。
牛皮里头装满丝绵,她也当作里头仍是易炸的猪小肚,慢慢地?缝补,缝到?天黑,针上仍旧会有丝绵留下来的丝,手艺还不算行。
到?第二日早,林秀水记挂着?这件事,早早起来,之前跟皮六定好卯时边上来的,结果她刚摊子支出去,皮六拄着?拐一瘸一拐地?走过?来。
“打蹴鞠摔了??”
林秀水看?他这模样,有点?关切地?问道。
皮六甩甩手,反正都?被酒务脚子抓到?了?,他选择实话实说:“这人啊,根本不能太贪心,这一贪心呐,别说酒漏了?,人都?差点?没被打死。”
说的什么东西,林秀水压根没听懂。
皮六摸摸屁股,嘶了?声,“就从你这补完那两个猪泡回去,我心里正美呢,一高兴将自己家里的全给补了?,补完全装上私酒。”
“心里正得?意,结果我自己补的猪泡跟放炮仗一样,噼里啪啦全炸我身上,这炸了?就炸了?,好死不死炸在关口的酒务脚子前。”
皮六说得?一把眼泪,一把鼻涕,“打了?我三板子,罚了?我两贯钱,我就说心不能太贪,我是再也不敢运私酒了?。”
林秀水听完佩服至极,她把之前皮六说的话,原样不动奉还,“还有这样的装法,真是什么脑子才能想得?出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