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热热闹闹挑着花,又去挂彩条,两样下?来,都搭了话,相熟起?来,再到书院里头,找个课舍坐下?来。
光是辰时边上,便有七八十?位娘子过来,年纪大的三四十?岁,年纪轻的十?一二岁,大点的娘子笑道:“不得了,我女儿都二十?了,我来这里跟你们?小丫头凑热闹。”
“唔,”有个十?二岁的小娘子转了转眼?睛,她好奇地问,“这不是女儿节吗?不是要乞巧吗?娘子你们?年纪大了,也?得讨个巧吗?”
“哈哈哈哈,我们?以前是做女儿的人呐,”娘子面色温和地说,“眼?下?有女儿,我们?更应当过女儿节嘛。”
另一个娘子说:“我们?可不讨巧,我们?是来玩巧的,别看我四十?有二的年纪了,我打小就怕蜘蛛,每年要让我娘先拉开盒子,我躲外头屋子里去。”
“年年网都是破的,搞得我恼火死了,恨不得自己上手织个网,后来我有女儿了,我们?不玩这一套,买个网套上就说得巧了。”
“真的吗?这样也?可以?”
一个十?四岁的小娘子忙问,又低头叹气,“哎,年年整这一出,我可不喜欢过七夕,更不喜欢乞巧,又是穿针,又是结网。”
“我手巧不巧,谁不知道,一年三百六十来日,非得要逮着这一日,用蜘蛛结网告诉我,我不得巧,谁不气!”
“我真恨不得,自己怎么不是属蜘蛛的。”
年轻有年轻的烦恼,为一个破网也要愁上半天,哀哀怨怨,自己怎么不得巧。
忽而听见能自己做巧网,一个个跑过来,坐在课舍里头,有的满心欢喜期待,有的则低眉垂目。
一间课舍零零散散坐了三十?几人,等的工夫里,年纪小的趴在桌子上,哎哎叹两声气,“我手打小就不巧啊,这巧网我瞧着我也做不来。”
“我娘说手要是不巧,当真一点出路也?没?有。”
“放屁!”
她前头坐着的壮实娘子骂了一声,屋子里原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,忽然收住,鸦雀无?声,有人还真耸了耸鼻子,嘀咕了句没?有啊。
先前说话的小娘子脸迅速发红,连连摆手,想站起?来解释,却听壮实娘子说:“这手不巧,关出路什?么事?,不巧就不巧,你知道我是做什?么的不?”
“什?么?”
壮实娘子说:“我是青果行的,我打小手就粗笨,洗件衣裳也?能搓两个大洞出来的。我娘说,我往后可怎么办才好,嫁了人洗衣做饭样样不行。”
“那又怎么样,我手不巧,我就练眼?睛,练嘴巴,”壮实娘子说,“我们?青果行有百来样果子,我全能认识,哪个果子哪一处地方?来都知道,罗浮橘、洞庭橘、匾橘、衢橘、金橘、蜜橘等等。”
“还有巧柿、绿柿、火
珠柿、红柿、榄柿、方?顶柿、红柿,那么多的果子,打眼?一瞧便清楚,跟手巧不巧,女红好不好,并没?有多大干系,照旧能有口饭吃。”
那小娘子搅着裙子上的绳结,她内心茫茫然,可这跟她家里说的不一样,手不巧连织布都没?法织好,在镇里连个活计也?接不到,更别提嫁人的日子了。
“真的吗?”
她小声问,她每年这个时候,总对以后充满担忧和恐慌。
“怎么不算真的,”另一个娘子走?过来,坐到她旁边的空椅子上,“我手也?不巧,只是我没?这娘子厉害。”
“我也?算半个青果行的人,我们?是镇门外边,荷子巷的,每年夏天里,捶打莲蓬为生的,有人摘莲蓬,我们?打莲蓬取莲子,再卖给镇里果子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