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路过的裁缝都显得很?惊讶,看见她回来,像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。
“林管事?,你回来了呀?临安好不好啊?”
“听说不大好,你还年轻,还年轻。”
“年轻跌几跤没事?的,亏就亏,再有个十年二十年的,以你的年纪都不怕。”
林秀水微笑,“是啊,我?很?年轻,我?还真不怕。”
她转身就走,手里握成拳,长呼一口气,后背如芒在刺,真是今时不同往日。
一路顶着众人的目光,面不改色,挺直脊背到顾娘子的屋子里,推开门,顾娘子一个人在里面。
“坐吧,”顾娘子点点前面的椅子,“吃过了吗?”
“吃了。”
顾娘子都没有梳妆打扮,穿着很?素净的袄子,神采不显,手按在茶盖上,看着林秀水说:“临安跟镇里大不一样,此事?说实话,
我?也有过错。”
“只是阿俏,”顾娘子按着自己的额头,“亏太多了。”
“镇里卖的莲裙和抽纱绣赚的,都补不上这亏空,我?在想,先把这里的钱赚到吧,其他人的闲言碎语,你也不要?放心上,到时候等天晴了,我?们再想点法子。”
她说:“今明两年,就暂且不要?变动了。”
“你,你先管好抽纱绣吧。”
林秀水坐得笔直,她知道这次的亏本,影响着后面她所有的安排,费了大劲,说服众人成立的满池娇也成了笑话。
她平静而掷地有声地说:“我?想再试一次。”
“我?可以承担所有亏本的银钱,不管是几百两,哪怕到上千两,我?也能为自己的决定承担所有的后果。”
“我?可以赔,我?可以离开裁缝作。”
“你疯了是不是!”
顾娘子头一次跟她很?大声地说话,“你以为是在扑卖吗?你以为是拿六文铜板搏人家上百文的东西吗?你这一次赌输了,我?怎么保你啊!”
“你别想了,这一次就这样,”顾娘子闭起了眼?,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,“这一次亏本就亏本,你别怕丢脸,晚点抓紧赚回来就是了。”
“我?真的没有疯,我?能亏,我?就能赚回来,”林秀水的神情里透露出少有的倔强,“我?怕的话,我?就不会说。”
她此前确实害怕,她接连做了许多噩梦,可她并不缺乏,从哪里跌倒就有从哪里站起来的勇气。
顾娘子都要?被她气死了,“林秀水你知道你眼?下像个什么吗?你像个赌徒!”
“那娘子你先支我?点钱再骂我?。”
顾娘子气笑了,让她暂时滚远点。
到下午消气了,心软了,毕竟林秀水之前给裁缝作赚了许多钱,总不能卸磨杀驴。让她当着整个满池娇的二十几位裁缝,说说她之后的安排,如果大家都觉得可以试一试,那么勉强再试一回。
从前林秀水努力在满池娇众人心里积攒的威望,这一次也转变为失望,裁缝作许多人是看热闹的,只有她们深涉其中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她们也很?想听林秀水到底想怎么说,有些人也略带恶意?地揣测,她会不会狡辩。
相?反,林秀水很?诚恳也很?真切地向众人表明,她的决策就是失误的,没有做好,没有长远的目光,她会承担全部的责任,失利的时候埋怨别人,都是另一种狡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