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友们围过来勾肩搭背,有人把矿泉水洒在他头上,冰凉的触感让悠一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,可那股怅然依旧沉在胸口。
悠一跟着大家一起跳一起喊,动作模仿得恰到好处,没人发现他眼底没映出半分喜悦。
那点麻木早被他裹进心底最深处,当年就是这般藏起独自哭红的眼睛,严丝合缝,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。
直到人群渐渐散开,及川和小岩作为队长和ACE被记者围着采访,悠一才悄悄退到角落,望着空旷的赛场,胸口那股空落再次漫上来。
他抬手按按胸口,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又虚幻,明明参与其中又隔着一层雾。!!!
悠一从梦里惊醒了。
窗外天还没亮透,只有一层薄薄的灰蓝色光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,落在床头柜那本卷了边的菜谱上。
那是他从日本带去美国、又从美国带回来、也即将再次带着它前往美国的旧菜谱。
他睁着眼躺了很久,胸口还残留着梦里春高终场时的空落,指尖清晰摸到枕头边缘的褶皱,皱巴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。
那些缠人的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烙印,连银行大厅里陌生人的指点声、及川趴在窗台上喊他[快来初中]的语气,全都是
他翻了个身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,这才稍微压下心里那点发慌的悸动。
恐惧是真的,每夜被拽回过去的窒息感也是真的,梦里的窒息如同有人攥着他的手腕往记忆的深水里按,指尖触到的麻木一天沉过一天。
他太熟悉这种状态了。
当年父母刚离开时,他也是这样靠着一遍遍在心里回放独居的细节、把“要习惯”三个字刻进骨子里,才没在那座空荡的房子里垮掉。
让他在无人依靠能偷偷在梦里练习怎么一个人取钱、怎么把自己喂饱。
多亏了他的回忆,帮他把所有“突袭”变“平常”,让他从悬空中重新落地。
现在梦境反过来缠上他,他第一反应不是挣脱,而是下意识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
[没事的,没多久就要结束了。]
悠一望向墙壁上的日历,距离毕业晚会越来越近,距离阿彻小岩他们离开日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。
他坐起身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。
楼下的街道静悄悄的,只有早起的环卫工推着清洁车走过,轮子碾过路面的声音很远,却让他莫名想起初中时阿彻每次爬窗来找他时,鞋底蹭到窗台的声响。
抬手按了按太阳穴,试图把那些翻涌的画面压回去,可越用力春高终场时青城的欢呼声就越清晰,混着梦里及川喊他“快来吧”的声音,在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。
他走到厨房,打开冰箱,里面还剩半颗昨天买的卷心菜和几枚鸡蛋。
一如当年的简单、好处理食材,像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。
最近悠一没什么心情好好给自己做顿饭,这样就好。
他拿出鸡蛋,磕在锅里时手顿了一下,蛋壳的碎渣掉进热油里,发出“滋啦”一声轻响,惊得他往旁边缩了缩。
原来他还是会慌的。
可这份慌乱没持续多久,就被更深的麻木盖了过去。
他想起当年第一次用煤气灶时,也是这样怕火太大烧到自己、怕锅里的油溅出来,最后蹲在灶台前,看着小火苗舔着锅底,眼泪无声地掉在地板上。
明明他从来没有自己住过,那时却偏执地告诉自己,只要学会煮一碗面就能活下去;后来他又告诉自己,只要跟着阿彻小岩打排球,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就会被填满。
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长大了、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从美国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