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很容易哭,但此刻眼泪不是因为身体疼。
为什么。
我那么吵,脾气很差,要求很多,麻烦很多,你和我分开之后,你应该因为没了累赘和讨厌的人的纠缠而感到快乐和轻松。
为什么。
为什么腺体会这么糟糕,为什么即使这样,也一直要喂我信息素呢。
眼泪流淌下来。
他很快揩去。
他想喊陈竹年的名字,想让陈竹年再看看他。
但他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先前那番话。
长久以来,鹤来用那些话不断地麻痹自己。
让陌生人类亲近,让自己像商品一样呈在台面上,让自己身上贴上情爱的标签,再听从别人的命令绑定主仆关系。
对仿生人来说,向人类讨要心疼和喜欢是极其天真的。
人类,只要身体契合,只要接吻的时候能够发生生理反应,只要闻到匹配度高的信息素,只要脸蛋漂亮,身体柔软。
没有爱情。没有感情。甚至彼此不认识。
也能因为身体接触和体。液交换砰然心动。
然后产生让人工智能困惑不已的,所谓的爱情。
他虽然无法理解,但他知道如何让自己接受人类的亲密行为。
【我是伴侣型仿生人。】
【我生来就是为了缓解人类生理需求,如果没有这层原因,我早在十年前被清空所有数据归为废弃品。】
第二代父亲逼迫他将这段话重复了很多遍。
哭泣的声音压抑在心里。
鹤来觉得陈竹年不一样。
这其中的原因太复杂太难分析,他只知道他第一次主动地想要靠近人类,每一次笑,每一次眼泪都是自然流露。
他很喜欢陈竹年。
然后说出这些话来伤害陈竹年。
如果这也是爱情。
鹤来怯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,让眼泪藏在陈竹年的外套里。
好糟糕,好愧疚的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