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也能称之为天命,岂不是可悲,可笑。
“都说天命。”刘协摇了摇头,他叹息道:“可世上哪有什么天命,说句实在话,朕身下这个位置,不过是兵强马壮者居之。”
“陛下。”伏皇后不敢接话,她只埋着头,默默听着刘协阐述,一吐这位陛下心中的块垒,或许这样能让陛下轻松一二。
“朕初至许都的时候,以为座下的位置,要么归于曹氏,要么为袁氏所得,那时候袁氏势大,朕便意在袁氏。”
刘协面色平静,好似在讲述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:“不过吗,后面秦王自巴蜀而出,所向无前。”
“韩遂、宋建。”
“李傕、郭汜。”
“如今的袁绍、袁尚。”
“一一为秦王夷灭,到如今,若说天下有一石,则秦王可得六七斗,曹丞相、刘景升、孙策这几人,共分余下的三四斗。”
“而以秦王之英武,曹刘孙这几人,就算是合力,也当非秦王的对手,这天下……哼”说到这里,刘协轻哼了一声,但没有轻薄不喜的意味,只是释然而已。
“早晚为秦王所得。”
“陛下。”伏皇后恨不得捂上她的两只耳朵,现下的天子所言,实在是太过骇然了,让见识浅薄的她不敢入耳。
伏皇后强自辩解了一声:“秦王是个忠臣,且有仁德之名,未必会做出那等事情来。”
“朕说过了,就算秦王想做忠臣,他也是做不得的。”刘协轻声解释道:“为秦王出生入死、出谋划策的那些人,有些人固然是为秦王所感,一心效命于秦王,不管其他的事情。”
“但秦王幕府多数的臣僚,追随秦王,图的不过是攀龙附凤,封侯赏爵,现在朕成了秦王幕僚前进路上的绊脚石。”
“就算秦王没有搬走朕这块绊脚石的念头,秦王底下的那些人,说不得会自行其是,代秦王挪走朕这块绊脚石。”
“到时候木已成舟,无法挽回,秦王虽是可能怜惜朕,但心中未必不会欢喜……吕后诛杀韩信,高祖闻之,且喜且怜之。”
刘协讲着这些事关性命的话,但他的面色却是没有一缕波动,神色坦然,眸光淡淡,仿佛方才只是简单的聊天而已。
“如陛下言,秦王若是克定中原,你我……”伏皇后为刘协说动,她担忧起了未来,担心落得为秦王剪除的收场。
“皇后不用过于忧心。”刘协抚慰略显慌张的伏皇后道:“就像你说的,秦王是一个仁德之主,我们只需识时务一些,保全性命还是容易的。”
“且观过去秦王的行事,说不得我们能够保全体面,不至于弄得太难看,就如皇叔,得了一个朝鲜王。”
“朕识大体,知时务,法尧禅舜,顺天应人,一王爵当是可以获取,只是不知秦王会将朕置于何处。”
望着看破红尘的天子,伏皇后心中升起了一抹怜意,她转移话题,问起了天子:“陛下,若是有想去的地方,到时候趁隙说于秦王,秦王当是会应下,只是不知陛下想王于何地?”
“朕昔为陈留王,陈留是个不错的地方。”刘协扬起笑色,和伏皇后认真讨论起了以后的居所。
“皇妣是赵国邯郸人,若是能王于邯郸,待在皇妣长大的地方,也是不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