泠川哑然坐在浴池边上,她身上那层中衣已经尽数湿了,可有可无地搭在了身上,她把脚伸进了浴池里,一声不吭地看着他。
他回头瞥了泠川一眼,无可奈何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,声音里尽是惆怅。
“我都已经对你宽限到了这个地步,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,还说什么一笔勾销的话?”
她默默不语……他尚且不知她策划过更疯狂大胆的出逃,更不知她竟然盘算着要利用腹中胎儿来算计他。
泠川沉默了一会儿。
她拿来了一块毯子,轻轻地帮他擦干了头发的水。她深知假死药一事已经触及了顾时的底线,他不可能再那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她。
“我心里是爱你的。”
她轻轻说道。
曾经她是那样真心地爱着顾时,对着他都说不出半点假话,连说一句不爱都要痛苦地咳嗽半天,他总是能有意无意地引起她的喜怒哀乐。
可她偏偏那时对他也说不出半个爱字来,只是一味如作茧自缚一般,自虐式地爱着他,所有痛苦都留给自己一个人消化。
可现在,她说起爱字信手拈来,可顾时却再也牵动不了她的心了,她变得对顾时的眼泪无动于衷,对他幻景一般的讨好毫不在乎,又对和他相关的一切变故泰然处之。
她是已经不爱他了吗?
泠川心情复杂。
犹豫了半晌,她终于开口:
“金盏跟我说,外面有人找你,说是有急事。”
“是政务上的事吗?”
“不知道,金盏说,不方便跟我说。”
“那就不着急。”
顾时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。
他的半个身子都靠在泠川的身上,看着她神色不明的眼睛说道:
“泠川,你还是出去一下吧,毕竟光天白日的,我不大好意思当着你的面□□。”
“好。”
随手把毯子丢到一边的架子上,泠川便心情忐忑地离开了浴室。
顾时换好了中衣出来,泠川殷勤地给他穿好了外套,又在他的脸上轻轻亲吻了一下。
她微微蹙眉,作出一副愧疚的样子,轻轻说道:
“顾时,真心对不起,我一辈子都亏欠你的,我爱你。以后我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你了……”
她想,只要她真心给他道歉,给他服个软,他应该会对她心软一些。
他们两个总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,她已经非常确定,顾时不可能接受失去她。
可是为什么她想要的总是来得太迟?若是他早就如此,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他虚与委蛇。
她哀怨地看着他,想起自己这六年里的日日夜夜,究竟是谁爱得更深?
她到底还爱不爱他,她自己都觉得迷糊了,就像一朵花已经凋谢,枯萎,发黑,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,不知何时才会变成一团干枯,香气已尽的碎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