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去县衙找何大舅。
这几日,何大舅各种春风得意。
他幻想中自己中举,也不过如此,没想到,人到中老年,还能得县令老爷看重,还能这么风光!
这次儿子来找自己,何大舅拎了下茶壶,里头有满满的热水。
他朝茶杯注水,笑着对儿子说:“你是为‘阳河榜’来的吧?”
何宗远接了杯子,说:“父亲,这是怎么回事?”
何大舅:“说来话长,前阵子,就是县令老爷找陆挚,提点他的那天。”
“陆挚走后,老爷把我叫去,是为阳河堤防捐钱,老爷想捐,怕县令夫人不喜,请我替他捐。”
何宗远吃着茶,皱眉思索。
何大舅又说:“阳河可关乎整个阳河县,你十多岁那年,阳河泛滥过一次,淹死好多人,既是为它,又承蒙汪县令厚爱,我自然义不容辞。”
“我争着出了那十两,果然县令老爷十分欣慰,‘阳河榜’上,我排了第一!”
何宗远:“怕夫人不喜,老爷自己悄悄捐,不就得了?”
何大舅正色,道:“你懂什么,老爷家又不是我们小门小户,家里所有钱,都有出入名目,这笔钱可以是他奖我的,却不好是为阳河出的,不然夫人定不愿意。”
父亲沉浸在喜悦里,何宗远只想,这样的好事,会落到他们头上?
可是,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。
他自我安慰,有可能是父亲勤勉,入了汪县令的眼。
眼下看来,没有坏处,百姓爱戴父亲,因汪县令大肆夸赞,同僚同窗对他们何家父子,皆有几分敬重。
算是花十两银子,“买”了个绝佳的名声。
因何大舅起头,没几日,阳河县州学自发捐款,何宗远也捐了二两。
光是州学,就捐出了三百三十六两银子。
这还不算秦老爷、刘老爷那些富绅,就说奉阳村邓家,都捐了一百两。
……
这日,阳河县下雪了。
今年的雪果然来得比往年早半个月,一夜过后,整座县城,银装素裹,寂静之中,汪府门楣上的雪堆,“啪”的一声,掉到地上。
“吱呀”一声,大门推开,老仆扫雪,董二送汪县令出门。
董二小声:“如今筹到的,就有一千零二十两。”
汪县令紧了紧披风:“甚好。”
董二:“老爷,阳河该结冰了,也不急这一时……”
汪县令抬手,阻止他说话,只说:“时候不等人,就怕明年春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