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绪初垂着头,一手撑着膝盖,双眼紧闭腰弯得很低。
江骞等了一会儿,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打起鼓,轻轻抚着他的脊背:“宝宝?到底哪里难受?”
孟绪初耳边嗡嗡作响,他坐的折迭椅太矮,几乎只能算一只小马扎,坐太久后突然站起来,后果就是脑供血不足,眼前直接黑了一瞬。
心脏还在突突地跳,眼前黑雾没那么快散尽,耳边声音也忽远忽近,江骞似乎非常急切地在跟他说话。
孟绪初咬牙缓了缓,感到视线勉强清晰一些后,长长呼了口气。
“没事……”他声音还很虚,在江骞手背上很轻地拍了下:“没事,起猛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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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阔提着一只黑色手提袋从最后一个仓库出来,嫌弃地拍拍自己身上灰,刘经理立刻相当有眼力见地递来一沓纸巾。
孟阔装模作样点点头,夸了句:“不错。”
刘经理两只眯眯眼都笑没了,又殷勤地帮孟阔拍拍领子:“小阔哥这是哪里话,你这大衣不便宜吧,可别给弄脏了,就说这种小小的检查哪用您亲自进去,交给我们就好了呀!”
孟阔盯着他看了两眼,忽然笑起来:“交给你?”
刘经理不知道他这个笑什么意思,还是硬着头皮舔着脸:“嗯啊。”
孟阔于是又多看了他几下,笑得更厉害,叉着腰哎哟了几声,意味不明地摆了摆手。
远处出现两道人影,在码头晃动的探照灯下,时而被拉出很长的影子。
孟绪初仍然雷打不动地用一只手虚掩着口鼻,双眼在海风的侵袭下半眯着,衣摆被吹得老高,整个人瘦削挺拔,正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朝这里靠近。
孟阔神色忙正经了些,快步迎上去,却发现此刻江骞和孟绪初之间的距离比以往近很多。
不管私下如何,外出的时候,江骞通常都很有扮演下属的自觉,在外人面前通常和孟绪初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,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。
可现在江骞却几乎是贴着孟绪初的肩站着的,停下来后,两人肩膀重合,乍看之下孟绪初就像是靠在江骞身上的。
而江骞脸色也很臭,是那种很熟悉的,拗不过孟绪初又拿他没办法又忍不住担心的模样。
孟阔心立刻提起来一点,眼神像带了激光似的,在孟绪初身上飞速扫描:“你怎么了?”
孟绪初略一摇头:“没事。”
江骞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:“嗯,只是晕了几分钟。”
“啊?!”孟阔大惊失色。
“——呼,孟、孟院长……”刘经理终于也逆着风跑了过来,糊了满嘴的沙子连连呸了几声,满脸堆起笑:“既然都查完了,您看要不咱找个地方坐下聊聊?”
孟绪初体贴地给了张纸让他擦擦汗,却没有回应他的提议,反而又问了孟阔一遍:“都查完了?”
孟阔点点头:“对。”
他说着面露犹豫,仿佛是碍于刘经理在场,有什么话不方便继续讲,声音突兀地顿了顿,而后掩住嘴唇,附在孟绪初耳边说了句什么。
刘经理一颗心当即悬起来,像是生怕孟阔说出去什么似的,眼珠子在两人脸上滴溜溜转,恨不得凑过去一起听。
一句话孟阔足足说了好几秒,说完后放下手时,刘经理额头都冒出了汗。
因为他看见孟绪初在听过以后,神色变得更加难以琢磨。
孟绪初脸上没什么表情,面部肌肉相当松弛,只有眼帘微微垂着,让人看不清眼底神色,从而愈发生出一种未知的焦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