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师本人以及和天师相关的人,都从公主身边消失了。上一回去宁宅打探,宁宅家丁说的那些话,紫茶并没有转告给小公主。
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
公主府不像月蘅殿那般冷清,被指定为和亲公主后,奚华比过去更受重视,尤其当她在病中,日日夜夜都有人看顾。即便紫茶不在,也会有其他侍女顶上。
雪山不喜欢新地方,到公主府之后去了一身玩性。它终日赖在奚华被子上或枕头上,懒洋洋的,不像以前那般到处闲晃。但不论它怎么蹭主人的脸,或是用爪子轻轻挠她的头发,她也不怎么理会它,至多淡淡瞧它一眼,浅浅笑一下,又闭上眼睛。
这日,雪山整日不见影踪,入夜之后也未回来。紫茶寻遍公主府也没找到它,猫不能丢,她急匆匆外出去寻。
“你们听说没有?珑安公主拒绝去西陵和亲和亲,是因为天师。”见小公主睡得很沉,临时负责照料病人的侍女忍不住聊起八卦。
“真的假的?公主倾心天师?”同伴们十分惊讶,凑到一处打听更多,“那天师对公主如何?”
“那还用说?天师冷心冷情,无心情爱,这些年他拒绝了多少人?嘉阳公主那么金尊玉贵,他也不接受。何况是……”
更何况是月蘅殿妖妃的女儿,最不受国君宠爱的眼盲公主。这些话不用说出来,侍女们早就心知肚明。
“我还听说,珑安公主之所以被选为和亲公主,也是天师一手促成。依我看,他就是被小公主扰得心烦,才声称小公主和西陵王子是天作之合,借由和亲的名头,让小公主远走异国他乡,再也别烦他。”
“唉,小公主真傻!听说她是为了逃婚,才登上绯云湖画舫,结果生了重病困在画舫上回都回不来。禁军把皇都搜了个遍,小公主失踪一事闹得满城风雨,皇都谁不知道?但是天师稳坐如山,一直没有出面找人,这不就是明摆着和小公主撇清干系吗?”
侍女们越聊越起劲,又有人说:“难怪月初紫茶姐姐去宁宅找人,结果气冲冲地回来,肯定是被天师拒之门外了,说不定还被教育了一通……”
“真狠心啊天师,小公主生病这么长时间,太医都差不多来了个遍,他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……”
“话可不能这么说。难道小公主对他有意,他就必须有所回应?没有这样的道理,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。”
“……”
直到紫茶抱着雪山从月蘅殿回来,侍女们才识趣地闭嘴,一溜烟跑出寝殿。
“小茶,明天陪我去看看嫁妆吧。”奚华侧躺在床榻上没有起身,说话时也还闭着眼。
雪山一听见她的声音,三两步飞快蹦上床去挨着她。
紫茶脚步微顿:“公主醒了?”
“嗯,早就听见她们说什么了。”奚华心平气和,语气里不带一丁点儿伤心,仿佛方才那群侍女所说的人不是她,而是别人。
“公主要亲自去看嫁妆?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?”紫茶不敢相信,她那么抵触和亲,为何突然就同意,还如此上心?
奚华揉揉雪山的猫头,让它柔软的毛发从她指缝间冒出来,雪山越发凑近她,亲昵地蹭她的手掌,喵呜喵呜叫起来,露出享受的表情。
“我也应该向前看,不对吗?”
第二日,连绵不断的阴雨居然停了,皇都天光久违地明亮。
珑安公主大病初愈,身体逐日好转,突然对和亲一事热衷起来。
接连好几日,奚华让紫茶陪她去查点嫁妆,因她“看不见”,便由紫茶一一过目,报出珍珠玉器、绫罗绸缎、家具器皿等等物件数目,核对是否和礼单上的一致。
奚嵘要彰显南弋对和亲的重视程度,在嫁妆上必然不会吝惜。是以这项工作比紫茶想象中耗时耗力,但小公主乐此不疲,她虽然不解,却也尽心尽力去做。
忙了好几日,紫茶以为大功告成,奚华却提出要事先学习西陵的文化礼仪和生活习俗,以便嫁去西陵之后能尽快融入。
奚嵘对此大加赞赏,专程请了精通西陵文化民俗的老师到公主府教学,还在朝会上赞赏珑安公主聪慧好学、识大体、有气度。珑安成了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人,仿佛过去那么多年的漠视和冷待从未发生过,她不是日食之际出生的妖女,不是一国之君德行有亏的证明,而是国君掌上明珠,是南弋最尊贵的公主。
但是,对于珑安公主突然的变化,旁人有不一样的解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