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没有神明,没有永恒神迹,梦也会醒。
她的指尖离开了茉莉花瓣,慢慢移向不远处的鹤簪。
为什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?为什么连多给他一刻也不肯?
为什么,其他人都可以在幻梦中拥有一切,忘情沉沦,唯独他要一再失去?
“别碰它,我来吧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紧紧抓在手心。他用另一只手摘下她发间的鹤簪,下一刻,他把鹤簪狠狠刺入魔丹的核心。
徐鹰贤痛苦哀嚎,所有“神迹”都渐渐幻灭。
她消失得好快,对他就没有一丁点儿舍不得吗?关于她的一切都不见了,包括藏在他袖中、别在她发间的茉莉,梦匆匆而去,不留一丝痕迹。
幻梦之中的发簪如同灵鹤一般飞去。现实之中,是他的一缕神识伪装成鹤簪,刺破魔丹,幻鼎宗的护宗大阵随之瓦解。
其他人还留恋着“神迹”并未完全清醒。
宁昉独立风中,又听到了季疏的声音:
“九十余载不见,百年之期将至,她不爱你。愿赌服输,赌约到期之日,便是你的死期。”
他怎么会输呢?他看着手腕上的玉镯,渴望它亮起。
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,玉镯被染成红色。
第65章第六十五眼(二更)
三更早过,玉绳低转。月色入户,窥人睡颜。[1]
奚华不清楚自己是何时睡着的,迷迷糊糊,感觉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毛球贴着她的肩,是雪山,她已经习惯。
大约因为之前没有帮它打开玉匣,这几日雪山总不安分。她都睡着了,它凑过来挨到一起也无妨,可它偏偏时不时又起来。
额前的发丝被轻轻拨弄,扫过眼角,落在鼻尖,她知道雪山又在玩她的头发,猫爪软软的肉垫偶尔会碰到她的脸。
它玩了好一阵,弄乱了她的头发,又丢下不管。她也不理,任由几缕发丝随意搭在脸上,像一小抹淡淡月色,静悄悄落在闭阖的眼眸上,轻轻把梦覆盖。
原来这是一场梦。在梦里,雪山良心发现,把她凌乱的发丝一一理顺。
奈何它没有分寸感,习惯黏人,凑得太近,热腾腾的呼吸轻扑在她脸颊,激起一丝丝痒意。
她想阻止雪山玩闹,伸手把猫搂过来,不许它再乱动。她无意中按到了猫的后颈,掌心之下后颈正变得僵硬,手感也比平常光滑许多。
梦不需要符合常理,她自然也不会细究原因。
“我好想你。”那一丝痒意随着呼吸转移,从鼻梁路过侧脸,到耳边徘徊。
雪山怎么会讲话呢?这梦不可思议。
认真回答一只猫未免有些傻,她没出声,耳边又飘来一句:“我好想你。”
雪山的嗓音有这么好听吗?仿佛雪水新融,淙淙流淌在山涧,带着微凉的水汽,抵达她温热的耳畔,化作雾蒙蒙一片。
“你呢?你怎么都不找我?”
雪山才不会一边说话,一边摩挲她的手腕。她空落落的手腕被一只手轻轻拢住。谁会做这种事,她想睁眼看看,被对方轻轻捂住双眼。
或许因为是梦,这姿势她竟然很习惯,眼睫划过微凉的手心,仿佛归鸟的羽翼轻触旧日的湖面,重逢的诗行如同涟漪,一圈一圈徐徐散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