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华仍未启齿,不必咬破他颈侧皮肉,已然感知到他喉间滚动的话语:“亲亲我,不要忍着。”
她偏不愿听他安排,全身上下都难受得要死了,也不想一一照他说的做,宁可不被拯救。
“对不起,是我来迟了。”宁昉转身把她放到床榻之上,他也一起躺下,没再起身离开。
不是从赤澜关回来得太迟了,是许多年前,在这寂寥的宫殿,在她执意求爱的夜晚,他咬碎了她想要的答案,再没有机会说出口来。
我爱你。
我想要继续。
我与你本该如此。
厚重的床帏倏然合拢,隔绝了雨夜黯淡的天光,一场更大的雨却在此间落下。
奚华以手遮脸,挡住额头、眉眼、鼻梁、脸颊和唇边,而雨避无可避,亲吻像细细密密的雨点,飘落在她指尖和手背,一寸一寸蔓延到手腕。
再流转回来,吻痕渗进每一截指缝,循回往复好几遍,直到她双臂从僵麻变得柔软,他才轻轻把她双手移开,好似从前那样,掀开她朦胧面纱,才能细细凝视她羞怯的眉眼。
他耐心吻过她脸上每一处,碰了碰她微凸的唇珠,她依然沉默不予回应。倘若稍用力几许,她就会抿着唇偏头躲闪。
他辗转朝向别处,动作在她右侧颈窝处猛然停驻。从明辉殿抱她回来的路上,他早已将她颈侧伤口附近的血迹弄干净,此处为何还有残留?
“什么时候有的?”他吻向那枚刺眼的小血珠,轻吮过后再抬头,那红点仍在,乃是一枚艳丽的红痣,被含咬过后带着一点水润的光泽,“疼不疼?”
奚华没说话,她曾经一度好奇这枚血痣因何而来,现在完全懂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宁昉熟知鹤簪刺伤带来的疼痛,他亲身感受过许多次了。每一次感受,对她的歉疚就加深一分。这枚红痣在暗夜中攫住他的目光,使他满心歉疚到达了顶峰。
其实这辈子它并无痛感,掩在衣袍之下看不见的时候,奚华时常会忘记它的存在。此刻被他反复舔过,触感过于鲜明,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了。
奚华试图推开他,他难得在这种事上顺从,但也只顺从了刹那,他松口之后立即偏过头来,亲了亲她的掌心。
她满腔躁动难以自控,情急之下真想一巴掌挥开他。但她早已没有余力,即便勉强做出这种动作,只怕更像是温柔轻抚过他绯红面颊。
届时他多半会摁住她的手亲亲蹭蹭,还会说:“你亲亲我吧。”
“在想什么?”温热气息折返回到她的眉心,薄唇覆下来,要把她紧颦的眉心抚平,又亲了亲她纤薄的眼皮和卷翘的长睫,温声道,“别害怕,交给我吧。”
交给他什么?奚华来不及思索,心跳隔着骨骼和肌肤被吞咽了。
前不久她也咬过他心口那朵花,动作远不及他这般细致温柔。
两个时辰所剩无多,宁昉掐住她掌心十指相扣,摁在身体两侧不许她再遮蔽闪躲。
衣料被浸湿之后变得涩滞,窗外的雨声带回永昭坛上那个混乱的长吻,熟悉的口感重返舌尖。
挑开岁月的幕帘,呼吸在新的领域描绘新的画卷,勾皴点染,时快时慢,勾起挺拔漂亮的山峦。
轻吟似花间鸟鸣,伴随林下淙淙溪涧,被风声雨声压过,似有若无,并不明显。
他牵着她的左手放到自己背后,反手拍拍她的胳膊,整张脸还埋在她身前,嗓音也闷闷的:“我好想你,每时每刻,都没办法回避。”
她仍然不肯应他。
“你的心在回答我,它说它也想我。”他埋头亲它,似鼓励似安慰,胸腔里另一颗心也随之跳动,思念震耳欲聋。
奚华气恼不已,暗恨不如叫他把她的心吃掉算了,它就不会不听使唤地乱跳了。这还是她的心吗?她完全控制不了它。
这颗心太愚笨太天真了,被他又哄又骗,居然还想听信于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