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今安从车上下来,风衣的衣角落得慢了些,沾了几滴雨。
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,沉甸甸的,有些分量。
四周没有灯,只有仓库门缝底下泄出的一线微弱残光,勉强勾勒出门口的轮廓。
他走向仓库侧面的一扇角门。推开门,听到了生锈的合页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。
略微屈身,陆今安走进仓库,滴着水的雨伞被他随手靠在了门内的墙壁上。
仓库空旷,高耸的穹顶隐没在黑暗中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、尘土和潮湿霉菌混合的气味,只有一盏临时接上的孤灯悬在中央,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。
光晕外围,五六个人或高或矮,或站或蹲,沉默地散布在半明半暗的地方。
他们无一例外,眼神冰冷、狠厉,没有任何情绪地聚焦在刚刚进门的陆今安身上。
而在他们合围的中央,灯光直射的地面上,四个男人狼狈地席地而坐。
他们的脸上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青紫和伤痕,双手被反剪在身后,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着手腕,而绳子的另一端,则牢牢地系在一根曾经用于固定大型货物的铁柱上。
与外围那些人的冰冷不同,这四道射向陆今安的目光里,掺杂了更多被压制后的屈辱、不甘,以及随时要扑上来将他撕碎的赤裸裸的恨意。
只有坐在中间那个男人还算平和,即便处境如此,依然曲起一条腿,姿态狂妄。
他盯着陆今安,腮帮子鼓动了一下,狠狠地朝旁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陆今安的目光越过其他人,落在这个男人身上,冷声问道:“这就是卓三儿?”
“妈的!卓三儿也是你叫的?!”
地上被捆着的另外三人猛然向陆今安的方向挣扎扑腾,像被铁链拴住的恶犬,龇着牙,发出咆哮。
这时,从仓库的壁角传来沉稳的脚步声,一直隐于阴影之中的高大男人一步步走到了光源之下。
“没错,他就是卓三儿。”
盛屿靠在废弃的木箱上,单脚撑地,一膝微屈,懒懒散散地说道。
“盛屿。”
卓三儿也靠在后面的铁柱上,伸长了腿,“你他妈真敢弄我,就不怕以后半夜起来撒尿时,你不小心跌断了脖子?”
盛屿穿着西装衬衫,在一众匪患中,显得突兀乍眼。可优雅的精英皮相之下,却藏着比直白的凶狠更让人忌惮的狠戾。
“干了我们这行,就别说什么小心驶的万年船。卓三儿,钱摆在你面前,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对我出手的。”
“盛屿!你他妈……”
“欸,”拎着手提包的陆今安打了个响指,插进两人的话中,“三哥,看我。”
他反手指向自己,“我是主角,盛总今晚就是个配角。”
他扬起恭敬的笑脸,快步走到卓三儿面前,放下手提包,呼啦一下脱下风衣,披在了卓三儿的身上。
“三哥,让您受苦了,改天状元楼摆十桌,小弟给您请罪。”
屋里的人,站着坐着蹲着的都愣了愣,连盛屿都微微扬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