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了手,拽下了衣领的第一颗纽扣,衣襟顿时松垮地敞开,露出颈间半截线条。他没什么表情,拇指又抵住了食指指甲,一点点掀起覆在表层的透明膜,发出极轻的撕扯声。撕下来的薄膜在指间揉搓成团,连同纽扣一起,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。
陆续看着他变魔术一样的把戏:“还有吗?”
对方盯着他,似乎又在蹙眉,说:“没有了。”
对视须臾,陆续再次拿起骰盅,力道没半分松弛。他本就没打算留余地,更没想给对面人任何翻盘的机会。每一次点数揭开,他的数字都稳稳压过对方,荷官的声音隔几分钟就会响起:“庄家十二点,闲家十点。庄家胜。”
“庄家胜。”
“庄家胜……”
陆续放下骰盅,打开,目光落下,看向里面的骰子。
十七点。
荷官抬声说:“庄家十七点,闲家十五点。庄家胜。”
陆续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要求可提了。
他张了张口,本来想说的是“带上你的东西从这里离开”,但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另一句。
“把你的面具摘下来。”
他说。
空气骤然凝住。
对方的身形微微僵住了。
“不行。”
他终于又有了一点波动,带着明显的抗拒和抵触,“换一个要求。”
特情局的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。但陆续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,也没有松口:“为什么。”
“原来说好的赌约也可以不作数。”
他平铺直叙,眸中闪烁着厌恶的情绪,没来得及藏好,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,“特情局的人就这么输不起吗?”
“……”
对方不说话了。
他就那样看着陆续,眼底涌动着一些陌生的情绪。不知道为什么,陆续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,好像伤了对方的心。
没等他搞明白这种感觉的来源,对方已经站起了身。
椅子被拉出刺耳的响声,他垂眼盯了陆续一会儿,身侧的手紧紧攥起,又松开。然后,扣住面具边缘,指甲几乎要掐了进去,往上一掀。
陆续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,却冷漠的眼睛。
房间骤然被安静吞噬,只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,每一下都像敲在神经上。
似乎是为了让陆续看清楚,沉默了几秒,他才低声问:“可以了吗,陆续。你开心了吗?”
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