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者,幽州一破,你大可和霍丘议和,将北境送给他们。但是我们失了的脊梁骨,一退再退,便再也抬不起来了。你说战事导致赋税加重,百姓苦矣。我亦承认,可我此番南下半年,我去了很多地方……我只知道,正是朝廷的懦弱,让天下子民对我们失去了信心;是前朝一败再败,失了骨气,导致半壁河山沦落他乡;是你们这些人四处挑拨,让江湖与我们离心。
“家国天下,不过是你谋权器具罢了!旧朝往事,不过是你笔下抒情工具罢了。
“你究竟是为了社稷生民,还是为了门户私计,你心中比我明白!”
一番话,说的文公等人面色难堪。
而鸣呶双目噙泪,朝着下方己方人高呼:“尔等禁卫军,禁卫的到底是谁?天下不是李氏的,也不是文氏的。汴京是所有百姓的,幽州是所有君臣的。尔等难道全是汴京人,难道不知国情,只知文公狡辩?诸君还要一错再错?!”
“诸君,与我共赢此局,救我皇兄,诛杀文氏,护我河山——”
“咚——”再一声鼓,在寒夜中响起。
下方的打斗出现停滞,敌我两方生出犹豫。禁卫军茫然之时,宣德楼的臣子们大叫:“别停!杀了那个乡野女子——”
一只箭朝鸣呶射去,鸣呶手颤之下向后跌倒,那只箭却被半空中飞来的一根琴弦拦住。鸣呶惊魂未定地靠在鼓楼柱子上,朝下望一眼,正看到白衣琴师游刃有余,朝上方颔首一下。
容暮温声:“殿下自去做该做的事,在下会护住殿下。”
上方惊魂未定的小公主在夜风中仓皇一笑,转身再敲更鼓,以壮军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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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八十时,明已损目聪去耳,前言往行不复纪……”
云州城中,姚宝樱终于和满城百姓们说好去找炸药,和百戏团的人说好大家工作。她马不停蹄,终于有时间奔向圣女府。
云野带着军马,终于和夜袭入城的北周军马对上。云野目色暗沉,举着的刀放下又抬起,看着对面带兵的长青。
云野失笑,目中火光耀耀:“你是我亲弟弟……
“我亲自找回你,带回你……你要做什么?!
“萧林,难道你忘了自己到底是哪国人吗?!”
同一时间,燃烧的悦霜楼中,玉霜哼着不成调的《百年歌》第八段,晃悠悠走在殿宇和楼梯间。头顶廊柱横梁噼里啪啦地往下摔,她被火烟呛得神智昏昏,咳嗽不住,胸腹处的大出血,亦让她心力不足。
她已然迷失其中。
她知自己危在旦夕。
再坚持一下呀……只要人都死光了,只要她从这里活着出去,只要她坚持到明日……她就成功了呀。
北周汴京完蛋了,幽州完蛋了,云州的野心之辈死光了,太行山的炸药炸死霍丘王……她就是唯一有资格坐拥万里河山的天下共主了。
哈哈哈。
她父皇不考虑她,她丈夫囚禁她,她骨肉仇视她,她颠沛流离一生,只为了明日……所以,可以再坚持一下、再坚持最后一下!
玉霜捂着胸腹上的伤口,跌跌撞撞。
她在火海中,撞见了一个人。
她认识的呀,侍卫阿甲嘛。
四年前从云州火海中把她找出来,在阿澜要杀死她的时候把她背出火海,又跟着她一起去太原城。他一路保护她,她一路作恶。等她和新的霍丘王重逢,在旧霍丘王死后,新的当上王后,她被封为圣女,阿甲就是她手下的大功臣了。
她封他侍卫长!
虽然他毁容,毁声带,木讷……但他是她最信任的侍卫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