鸣呶怔看着烛火下的兄长。
一阵风过,她倏而惊醒般,朝前走一步:“我不去玩儿。也许你和大水哥的计划中没有我,但我总能为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比如、比如……你想改变朝堂和江湖的关系,你需要一个代言者。小水哥不能完全控制,那么,我呢?”
李元微抬眸。
目光明亮的少女在阶下仰脸而笑。
烛火如水藻般,在她宁静美丽的面颊上流动。
少女公主些许落寞:“暗潮涌动孤舟难行,浮萍一世潮涨潮落。我觉得,你们需要暗线。
“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做公主。大臣们说我粗野,百姓们又敬我为贵人。世家贵族嫌我无状,寻常百姓敬我高雅。正如哥哥不知道怎么做皇帝,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公主。我只有在鬼市自在些,那里的人,让我想到以前……恰恰是汴京的混沌面。他们无拘无束,会武功,却依然被像狗一样撵着。我总觉得,这是不对的。
“如果你始终不需要我去和亲,那么我是否可以代你去江湖行走呢?
“哥哥,你需要我吗?”
李元微没直接回答鸣呶,而是忽然道:“你可知道,前朝末帝曾丢弃过一个女儿?若那个被丢弃的孩子活着,她也有我们父母辈那么大了。”
鸣呶困惑,不解李元微提起往事的意义。
而往事,自然有缘故——“前朝末年,霍丘侵犯。末帝想到用公主和亲,才想到他丢弃的女儿。他曾发动天下世家去找那个女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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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与幼妹交谈的时候,陈书虞在丹墀下罚跪,张文澜在偏殿罚站。
张文澜思考如今局面的时候,张宅中倒风平浪静。
姚宝樱的世界,分为了两部分。
一部分是她少时习武,山林打野,初入江湖,路遇张二;一部分是她与张二结伴同行,在送他到汴京后,他向她提亲,她一时色迷心窍,便嫁给了他。
自此三年,她与夫君几乎形影不离。世人常夸他们什么鱼什么深,宝樱自己也那样觉得。
她有时对浩大的江湖天地生出兴趣,但一想到夫君离不开自己,那点儿兴趣,便可以克制。
她的夫君张文澜,实在是一个可怜人。
生来体弱,少时丧亲。满朝皆敌,案牍劳累。他整日将自己沉迷公务间,闲时又带她一道行走民间,微访民生。他为这个新建立的王朝做尽好事,朝堂对他的抨击却如流水般,常日将他淹没。
往往夫妻二人闲时游玩,便总能遇到无穷无尽的杀手、死士来取他性命。
姚宝樱为此紧张万分,更不敢离开他左右。
这一次的夷山之行也是这样的。
他们去夷山玩耍,遇到地龙,好不容易逃难出来,又遭遇了政敌死士。姚宝樱为保护张文澜而身受重伤,却依然坚持着陪他返回汴京,去戳穿他的政敌们的阴谋。
宝樱受伤太重了,记忆便受损,许多事情都记得模模糊糊。好在,她还认得自己的夫君是谁。
鬼市中,陈五郎伏法,昭庆公主获救。陈书虞无论是吃酒误公,还是谋害公主,他都得为此次官府的
狼狈收场担责任。而鬼市的刁民们……宝樱叹口气,她觉得那些人不是刁民,那些人甚至让她觉得心中亲昵。
她想不出所以然,便猜这是因为,容师兄曾是汴京鬼市的坊主。她对容师兄亲昵,自然也对他手下的鬼市亲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