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只是那样想,她当真被张漠看红了脸。
对面的青年便了然,知晓她年少皮嫩,当是被她的师门看管得很严,平日很少下山才是。
张漠低下浓长的眼睫,手指抚着自己的袖口,慢吞吞道:“听二弟说,姚女侠出身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门派‘云门’。云门很少管天下事,姚女侠年纪又小,为何不在山中待着,又下山了呢?
“三年前没有玩够吗?”
姚宝樱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,一本正经: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。”
张漠挑起眼皮,忽然扫了她一眼。
张漠笑问:“你要做什么?”
姚宝樱顿一顿,并不多说,只偏头问:“大人在意吗?”
张漠赞叹:“小小年纪,有这份警惕心,是不错的。”
姚宝樱心想,多亏你二弟的栽培。
张漠朝她解释他为何在意:“三年前,‘十二夜’深入霍丘王庭,斩杀霍丘王,却也被霍丘追杀,死伤无状。霍丘朝北周问罪,北周自然不认。这些年,江湖与朝堂互相怪罪。江湖人士凋零,汴京更是不允许江湖人聚集。
“尤其是二弟,对此深恶痛绝。”
他沉默一下,接着说:“其实二弟根本不想待礼部,他更愿去开封府,大显身手,管治京畿。可谁让他是我弟弟呢?我位高至此,天下人就不肯让他再施展拳脚了。说起来,算我连累他。”
姚宝樱吃惊。
她喃喃:“……他很讨厌江湖人?”
她不知道。
她也没看出来。
她和阿舜,不都是江湖人吗?
她和阿舜闯入汴京,张文澜除了把她困入张家,似乎也没有对她做什么。难道他把她困入张家,正是为了不让她在汴京走动,怕江湖人重聚?
他为何那么恨“十二夜”,那么恨江湖人?
……总不能是因为她和他过去的那点儿破事吧。
张漠观察着少女的茫然,继续说:“所以,姚女侠若要在汴京行走,当小心些我二弟。”
姚宝樱:“……”
她心中浮起一丝很淡的不快。
她不愿承认这份不快,在原地怔了片刻,迎视张漠,憋出一句:“他是你亲弟弟。”
张漠:“我离家太早,没有好好看照过他。如今张氏荣华附于我二人身上,我病魔缠身,二弟野心勃勃。我生怕他行差踏错,被他那满身的欲念毁掉。”
张漠淡淡道:“姚女侠难道对此没有深刻体会吗?若没有,你为何夜探张宅,想见我一面呢?你不本来就对他生疑吗?”
姚宝樱唇张了张。
她想辩解,却又觉得,她为什么要替张二说话。
张漠又咳嗽起来。
外面梆子敲响,雷电轰声照亮纸窗,屋中被照得一片惨白,烛火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