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坐在椅上,真的不好躲;抓着狼毫的手只要一抖,便会污染书稿,她辛苦写的一页字很容易浪费。而抱着这种纠结的心理,姚宝樱眼神飘离,余光看到墙上映着的二人身影。
青年弯下身,握住她的手,圈住她写的错字。
他又握着她,在旁边写了正确的字。
他腕骨抖动,青筋微曲,气息在她颊畔交错。
这一笔字气骨血肉俱全,丝来线去,脉络分明,又兼刚柔互济,姿态奇逸。他那一把好风情,皆蕴在这一笔字上了。
姚宝樱看得出神。
哪怕她对他人有微词,也要承认他的勤勉刻苦,多年沉淀。与他相比,她抄写的这一笔字,便如稚童执笔,丢人得很。
但张文澜却很欣赏:“我喜欢你的字,你继续写。”
“你喜欢什么?”
姚宝樱扬起一只眼睛看他,好奇极了,“觉得很可笑吗?”
他盯着她的脸:“很可爱。”
在她一怔后,他的目光才挪到笔下:“你笔锋如刀,刀下却圆润有缺,并非一刺入骨,刚极至烈。字如其人,可见樱桃性情温厚良善,并非执拗固执、不给人留余地。若有人惹了你生气,你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,你还是愿意给人机会,还是舍不得故人的。”
姚宝樱被夸得飘飘然,又努力拉下自己翘起的嘴角:“……我怎么又觉得你意有所指呢?”
“多虑了,”他淡声,又握着她的手写字,“唔,这里的断句也错了。”
姚宝樱颈侧微酸,颊畔被他气息拂到的肌肤也僵住。
她全身绷起,但他弯着身,并没有逾矩。他当真只是指点她写了那么几个字,便松开了她的手,站直身子,规规矩矩地退后。
身后环绕的暖香骤失。
姚宝樱抬头,有些不适。
他挑眉。
姚宝樱半晌:“……你真是造孽啊。”
“嗯?”
她却不理他了,低头丢开写错了的那几个字,开始奋笔疾书。
她面颊还有一片被染的绯红色,雪白肌肤与胭脂色相映,再衬着脸颊侧微卷的几绺青丝,翘起来的飞颤睫毛,何其珊然可爱。
只是可惜,她低着眼睛,他看不到她那双灵气逼人的笑眼了……
张文澜不语,躲入光暗的地方,静静观察着她。
字如其人。
他借着她的字揣摩她,窥探她。
他看得津津有味,乐此不疲。
而他看到她写字起初不耐,后来渐渐沉下心后,便沉着许多,流畅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