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太傲慢了。
正像他说的,她对他不好。她自以为是,自负自大。她对旁人那般好,她怎能苛待他?
她尝试一次——
姚宝樱拥着他脖颈,低声:“你只能算计大局,算计不了小局。你没想过如果云野和高善声为敌,夹在中间的高善慈怎么办。你不关心高二娘子,可是我关心。”
她的泪水噙在睫毛上:“你不想给鬼市找出路,你觉得‘十二夜’不相信你哥哥,你就不会给他们崛起的机会。可是我相信‘十二夜’,我想给鬼市机会。你如果可以顶着满朝文武压力,不让他们逮捕我这个鬼市代坊主,你为什么不默许我入局呢?”
她抬起脸:“你们杀不了的人,我来杀。
“你们无法在明面上立即做到的事,我可以。
“官家不就是要迅速开战,让朝臣无话可说吗?我来更快地做到这一步。
“官家不是昏君,你兄长心有大志。我身入汴京,百般求索,想做一件大事,来帮到官家,让官家重新考虑‘十二夜’的存在。官家身居高位,身不由己;我们身在民野,愿为刀弩。
“阿澜,你放我离开,让我来完成这最后一刀。”
张文澜看着她不语。
她抱着他,贴着他颈,轻声:“然后,你在城门下等我——”
张文澜倏地抬头。
他冷漠的眼神有了变化。
他弥漫红血丝的眼睛有了起伏。
他一下子握住她手腕,语气急促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他语气沙哑:“你为什么要骗我!”
“我没有骗你,”他扣她手腕的力道过于大,她都有些痛了,她仰头,恍恍惚惚,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梦话,但她颤抖着,将梦话说下去,“我知道你野心勃勃,想要更高的官位……可是我做完此局,必然不能在汴京停留。”
“我得飞啊,阿澜。我不愿意被困在汴京,不愿意被封在张宅。可若是我走了,你怎么办?”
“三年前我没有带你走,你恨我,一直恨到了现在。三年后我不想再犯一次错了。我们之间问题太多了,我们不坦诚的时间太久了……这需要时间。你也意识到了,对不对?”
她与他贴额,喃喃:“你想将我关在张宅,便是想要这段时间,对不对?”
“你把我关在张宅,也是为了保护我,不让我被朝臣们攻讦,对不对?”
“你把我关在张宅,怕我的观念与你们不同,怕我引起官家忌惮,怕我在朝政大策中成为棋子,被人利用、陷害。你怕如果我入局,你保护不了我怎么办。”
张文澜僵站着。
他的泪水悬在睫毛上,他唇绷得发直。
他直直看着她,睫毛纤长,目光幽弱,水汽一重重弥漫。
姚宝樱:“你总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,真正重要的话你一句不说。你唯恐浮于表面的情爱是假象,唯恐我对你的感情并非出自本心。你纠结反复,自困樊笼……我不知你为何自困到了这个地步,可我想拉你出来。
“你等我回来,我们一起走。我们一起闯荡江湖,一起游历天下。我不会抛下你,不会拿你当累赘。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,你知道我喜欢和你玩的……”
日光照着她湿漉漉的眼睛,皎白如玉的面颊,被泪洗过的红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