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凌!这普天之下,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你苏凌,是萧元彻一手提拔、倚为心腹臂膀之人!是萧元彻阵营中,最锋利的那把刀!”
他不再掩饰,直言不讳,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矛盾与无力感。“于是,朕便陷入了两难!朕想用你!因为朕知道你有能力,有魄力,或可真正查清积弊,廓清寰宇!”
“但朕。。。。。。又不敢用你!更不甘心用你!因为你的背后,站着萧元彻!”
“朕用你,岂不是将这把查案的刀,亲手递到了萧元彻的手中?朕如何能安心?可朕。。。。。。又不能不用你!因为朕。。。。。。不敢对萧元彻说不!朕。。。。。。拒绝不了!”
刘端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扭曲的神色。
“朕的心里。。。。。。始终是拧巴的!是矛盾的!是忐忑不安的!朕不知道萧元彻此举的真正目的,朕更不知道。。。。。。你苏凌此番回京,手持王命旗牌,究竟是为朕查案,还是。。。。。。另有所图?!”
刘端的语气忽然一转,带着一种顺势而为的无奈。
“恰在此时,丁侍尧那奴才。。。。。。主动向朕提出,愿以伺候黜置使大人的名义,出宫前往行辕,担任总管,实则。。。。。。可为朕之耳目,随时禀报行辕动向,让朕安心。”
刘端看向苏凌,眼神中努力装出一种“坦诚”与“无奈”交织的诚恳。
“苏卿!朕将丁侍尧安插进行辕,绝非对你个人有何恶意!朕只是想求个心安!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察查的进展,想知道。。。。。。这京畿道的水下,究竟藏着什么!朕。。。。。。别无他图啊!”
他顿了一顿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与推卸。
“至于丁侍尧那奴才。。。。。。他到了行辕之后,究竟是如何行事的?是否假传朕意?是否存了私心,胆大妄为,甚至。。。。。。对你有所不利?这些。。。。。。朕在深宫,着实不知!更非朕之本意授意!”
苏凌静静地听着,良久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静。
“圣上之言,臣。。。。。。明白了。无论出于何种缘由,猜忌便是猜忌,监视便是监视。此事,就像一道深深的沟壑,已然横亘于你我君臣之间。”
他踏前一步,目光如炬,直视刘端那闪烁不定的眼睛,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而带着一种近乎训诫的意味。
“但是,圣上!您乃天子!是九五之尊!天下共主!您若想知道臣在查什么,查到何种地步,心中有何疑虑。。。。。。您完全可以像今日这般,光明正大,宣臣入宫,在这昔暖阁内,你我君臣,开诚布公,当面询问!”
“臣,难道还敢欺瞒圣上不成?”
苏凌的声音提高,带着一种凛然正气。
“可您。。。。。。却选择了最不该是天子所为的方式!暗中安插耳目,行此鬼蜮伎俩!这。。。。。。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气度吗?这。。。。。。对得起您身上的龙袍,对得起这‘九五之尊’四个字吗?!”
他的话语如同重锤,狠狠敲打在刘端的心上。
“即便身处困境,即便权力受限,为君者,亦当有为君者的风骨与气节!”
“可以隐忍,可以妥协,但绝不能失了堂堂正正之心!否则,与那些蝇营狗苟之徒,又有何异?!圣上,您。。。。。。着实不该如此啊!”
这番话,掷地有声,如同惊雷,在刘端耳边炸响!
刘端浑身剧震,如遭雷击!
苏凌的指责,没有纠缠于具体是非,而是直接上升到了为君之道、帝王气节的高度!
这比指责他具体过错,更加致命!
他张了张嘴,想要辩解,却发现任何言辞在“帝王气度”这四个字面前,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!
一股巨大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,瞬间将他淹没!他脸色由红转白,再由白转青,最后化为一片死灰。
刘端猛地低下头,不敢再与苏凌那清澈而锐利的目光对视,双手死死抓住龙袍下摆,指节捏得发白,整个人的气势瞬间萎靡了下去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。
“朕。。。。。。朕。。。。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