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长宁很满意他的聪明,和这样的人说话不费劲。
她话到便走。
今儿还有不少事要处理,正是秋收呢,却遇上陕西蝗灾,折子已经成堆,皇上正焦头烂额。
赵长宁自然也不能闲着,急他人之先,为此她还去翻阅了不少有关蝗灾的旧事。
她总是想着,万事多准备,万一她能从中说一句话呢?
哪怕就一句。
明轩看她干脆利落转过去的背影,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,炙热的阳光盖过俊秾眉眼,桃花眼低垂,长睫落下一片阴影。
他抿唇笑了起来。
赵长宁进了勤政殿,小朝会正进行着呢。
高赟等人对陕西蝗灾一事,都主张尽快派人前去督导灭蝗、安抚百姓,正是秋收的紧要关头,若陕西的粮食出问题,今年粮库里怕是要空不少。
“最怕的是蝗灾一起,容易形成规模,若不能将蝗灾阻隔,任由一路南下或东进,那恐怕……”
多少年来,史书里记载了无数起蝗灾,经验都在书本里,高赟的这些话,一点不掺假。
齐玉微眉头紧锁,“皇上,高阁老此言非虚,这蝗灾不能成势,一旦成势,那就只能听天由命。”
周敏也道:“需尽快下令灭蝗,派去督导,安抚百姓,必要时候,也得开仓赈灾。”
皇帝当然明白,若真的叫蝗虫把粮食吃干净了,他这罪己诏不下也得下。
“既然要推举督导前去,那几位老大人说说,有没有治蝗虫的能人?有何人能前去?”
高赟老神在在的,一头花白的头发,在五爪金龙的映照下闪着金光。
周敏和齐玉微对视一眼后,都微微低下了头。
就连一向咋呼的孙之道,也没了声息。
赵长宁心里直笑,这君臣之间的拉扯,看着真是有意思,西风东风之争,和寻常百姓家有何区别?
之前江岸决堤,内阁回禀皇帝后,直接决定了人选,顺便塞了不少自己人,谁料被皇帝恼了,还闹出女官之事。
显然他们这次吸取教训,不打算推举人了。
想来大家都挺难做人的,先帝在时,这些人虽胆战心惊,但遇事也会直言不讳,可毕竟先帝是先帝,新帝是新帝,一朝天子一朝臣,双方的关系,此时极为复杂。
赵长宁是旁观者清。
众所皆知,新帝非东宫正统,不像先太子,早早有了东宫詹事府,而新帝身边没有培植辅臣,能信任的人太少太少,他此时只能依靠老臣,但他毕竟是皇帝,心里憋着对老臣指手画脚、拿先帝压他的烦劲儿。
而老臣们,德高望重的元老,巴望着皇帝能老实听话,为什么呢?因为皇帝非正统,是先帝临终托付,他们须得如此。
最最重要的是,当初新帝只不过是先太子身边的人,和如今的一些老臣,属于同盟。
一朝龙在天,同盟变君臣,但关系转换可不容易。
这朝堂,还真是一锅没有味道的粥,端看最能干的人喜欢什么口味,他说甜就甜,他说咸就得咸。
赵长宁安安静静听着小朝会,直至散去。
她送走几位老大人后,拿起白瓷茶壶为皇帝斟了一杯温茶,茶汤袅袅,香气馥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