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特兰的目光落在“第17条”那三个字上,瞳孔微微收缩,忽然眼睛一亮,像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萤火虫。
“先生,上周你让我看的《信托法》里,第17条是关于信托财产独立性的规定————
‘除因下列情形之一外,对信托财产不得强制执行:(一)设立信托前债权人已对该信托财产享有优先受偿的权利,并依法行使该权利的;(二)受托人处理信托事务所产生债务,债权人要求清偿该债务的……’”
他一字不差地背完,又补充道,
“而且律所存档的遗嘱复印件第6条末尾,有个用铅笔写的不起眼批注‘见补充条款17’,字体特别小,还带着点潦草,应该是委托人自己加上去的——你当时以为是打字员的笔误,还吐槽了一句‘画蛇添足’,我记得你当时还把复印件往桌上一扔,铅笔印差点被蹭掉。”
推理先生心里咯噔一下,立刻伸手从文件堆里翻出那份遗嘱复印件,手指在第6条末尾仔细摸索,果然摸到了铅笔划过的浅浅痕迹——那行小字比蚂蚁还小,混在密密麻麻的条款里,若非特意留意,根本不可能发现。
“可就算知道有第17条,找不到原件还是没用。”
他捏着复印件的手指微微用力,纸张边缘被揉出了褶皱,
“警方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,保险柜夹层、书架暗格、甚至地板缝都检查过了,连委托人常用的钢笔笔帽里都没放过,就是没找到遗嘱。”
“委托人的书房书架第三层,从左数第五本书是《民法典释义》,”
斯特兰站得笔直,小脸上满是笃定,记忆像精准的打印机般复刻着细节,
“那本书的封面有个浅浅的咖啡渍,在右上角,形状像片小叶子,应该是不小心洒上去的,而且书脊下半部分有个细微的划痕,是上次我跟着你去取证时,不小心被书架上的金属挂钩蹭到的。
书的第173页夹着一张银杏叶书签,边缘有点卷曲,你当时还开玩笑说‘老富豪倒是挺有闲情逸致’,我看到委托人之前翻这本书时,特意把书签夹在了那一页,而且你说过,‘有钱人总爱把重要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’,委托人有把私密文件夹在常看书里的习惯——上次我们去的时候,他书桌抽屉里的合同,就夹在一本《法典》里。”
他顿了顿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天气预报纸,是他特意从报纸上剪下来的:
“还有,《民事诉讼法》第64条规定,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,有责任提供证据。三个继承人里,二儿子说案发当天下午三点在花园浇花,但我查过当天的报纸,那天下午两点五十分开始下暴雨,一直下到四点半,雨量还不小,花园的泥土被泡得稀烂,可他接受警方询问时,穿的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鞋面干干净净,鞋底连半点泥渍都没有,鞋缝里只有点干燥的灰尘,这不符合常识。而且庄园的园丁说,那天下午的浇水管早就收起来了,因为天气预报说有暴雨,根本没必要浇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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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理先生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盯着斯特兰清澈的眼睛,片刻后抓起外套:“走,去委托人书房!”
警车停在富豪庄园门口,雕花铁门缓缓打开,通向书房的石板路两旁种满了玫瑰,花瓣上还挂着雨后的水珠,被夕阳照得泛着晶莹的光。
推开书房门,熟悉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,混杂着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的味道。书架第三层从左数第五本,果然是那本带着咖啡渍的《民法典释义》,书脊上的划痕和斯特兰描述的分毫不差。
推理先生快步走过去,抽出书本,银杏叶书签轻轻飘落,落在铺满阳光的地板上。
第173页之间,果然夹着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,信封封口处贴着红色火漆,上面印着委托人的私人印章,完好无损——里面正是失踪的遗嘱原件。
拆开信封,泛黄的纸张上,委托人的字迹力透纸背,墨迹微微发暗,第17条清晰地写着:
“本人自愿将名下30%的资产设立家族信托,用于资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,该条款不可撤销,三个继承人均无权干涉信托财产的使用,信托受托人由律所指定。”
附页上还详细列明了资助的地区、对象和金额分配,甚至标注了每年的监督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