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的,”吹口哨那人更暴躁,“从后面看高高瘦瘦,安安静静站在那儿,风吹起她的发尾,养眼又仙女,谁知道她……”
小混混说到一半更无语了。
左渔脚尖碾着一块小石子,刻意忽略掉这些话语。
天空渐渐暗了下来,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四十,街道外面依旧繁闹,店铺渐渐有灯光亮起。左渔又朝着路口的方向远眺,还是没看到妈妈的身影,然而就在撇开目光的前一秒,她被远处的几道人影吸引了注意。
望着那几道人影,左渔感到浑身恶寒,一股窒息的冰冷感从头一直蔓延到脚上,指尖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。
那是十年前,她还在读小学一年级。
家里突然被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,他们抄着家伙恶狠狠地勒着她,逼问她爸爸在哪里,逼着她妈妈还爸爸欠下的赌债。那时候,左渔纤细的脖子只需一只手掌就能轻易被勒断,生锈的刀尖抵在她的颈动脉上,血腥味蔓延在鼻尖。
那是她爸第一次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去赌,就出事了。那年暑假,她爸爸回来,却也因此丢了两根手指。
而现在远处的那几个人,左渔记得很清楚,是当时陪着她爸一起赌的赌徒,再次见到这几个人,她后脊发凉,一幕幕过往像潮水一样袭来,将她的心脏挤压得喘不过气。
她爸爸那年曾跪在她妈妈面前承诺过,这辈子不再沾赌,可是这几个人没有,这几个人还一直混迹于大小的赌场,戒不掉。赌博能害得人倾家荡产,左渔知道,所以一直特别害怕这些人,知道他们能为了获得赌本丧心病狂,所以每次见到这些人都躲得远远的。
左渔握着拳,指甲掐在掌心,看着这几个人在路的尽头走远,只是有一道年轻的身影也混在其中,格外显眼。他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了整整一个头,背脊挺拔,戴着一顶鸭舌帽,旁边的人勾着他肩,搭他的背,有说有笑的走着,但左渔还没来得及细看,就被一道电瓶车的喇叭声扯回了注意力。
竟然是小姑。
“小渔!”
左渔连忙朝她跑过去,喊她:“姑姑,妈妈呢?”
“你妈她临时调班,来不了,让我过来。”左玲停下车,问她,“我来晚了,是不是耽误你晚自习了?”
左渔笑笑,摇摇头:“没哦,今天晚上是元旦晚会,不用晚自习。”
左玲给她递来一支药膏:“拿着,记得按时涂药,这个预防疤痕的效果很好。”
左渔接过,又听见她说:“让我瞧瞧你的脸。”
左玲扶着她的下巴,拉下她的口罩,一脸心疼:“我妈可真够迷信的,被人骗了还算轻的,万一把你的脸毁了,那才是后悔一辈子的事。”
不久前的周日中午,左渔正在家里写作业,奶奶突然从市集回来,说是市集上来了一位云游四海的面相大师,今天恰巧来到恫山“点痣改运”,附近很多邻居都带着孩子去了,奶奶也要带着左渔一起去。
左渔脸上其实没什么痣,有几个也是浅浅的那种,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来,但是大师捧着她那张脸,说她长得这么一张美人脸蛋,却有大灾。奶奶一听急了,连忙问有没有解决办法,大师便说用他的药水,点掉会产生厄运的痣,改变面相就能一生顺遂。
奶奶听见,就把左渔按在了小板凳上。
“不过我看着还好,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掉痂,”左玲指着她嘴角,“就这一块最明显,希望到时候别留疤。”
左渔点了点头,送走小姑后把药膏揣兜里,掉头就往教室跑。
她好像迟了,晚会七点开始,老师安排他们六点四十五集合,还要搬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