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娜很喜欢这种充当打手的体验,什么都不用想或者什么都不用做,只要按照对方的吩咐做事就好。
唯一不那么舒服的地方只是,巴力并不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,当有些东西她讲过要求过而梦娜又没听懂的时候,她往往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,这是梦娜最难以忍受的情况。
好在巴力很明白她不擅长什么,发出的指令往往简短且明白,不用绞尽脑汁思考就能第一时间意识到,让她们的合作变得顺畅了很多。
“不过……”巴力躺在杂货铺的柜台后面,一边举着一个做成压缩饼干样式的食物啃着,一边含混不清的问梦娜:“你最近好像聪明了很多?”
“有吗?”梦娜眨眨眼,她只发现自己最近力气大了很多,身体看起来也健康了很多,并没觉得自己变聪明多少,甚至还觉得精神状态不大好,开始失眠和莫名其妙的心悸。
“怎么没有?”巴力从躺椅上坐起来,随手用右手手背擦擦嘴,大着舌头侃侃而谈:“如果我之前问你,你不会第一时间问‘有吗’,你肯定难以理解我在说什么,歪头看着我然后加载好几秒,才慢慢点点头。”
梦娜歪头,不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巴力眼睛一亮,指着梦娜大笑:“对,就是这样,很茫然很胆小,绝对不会先反驳我,除非你多方面考虑都觉得我说的不对,才会慢吞吞拉着我的衣角说好像不是这样。”
梦娜更懵了,迟疑着慢慢眨了眨眼睛:“这是坏事吗?我要改掉吗?”
“不,不用改,”巴力制止,随即仰天大笑:“这怎么可能是坏事呢?虽然不知道原因,但多少人想变聪明还做不到了,这是好事,天大的好事!”
“老天,我都不敢想象你去考试有多爽,如果一个学生忽然发现自己IQ提高,他会高兴到大笑三天三夜的……”
巴力的笑声忽然顿住,她结结实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。
这并不说变聪明是一件什么坏事,而是她用来解释的例子有问题。
她是怎么会想到考试和学生的?明明这东西又不那么重要。
她提起学生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展现的是成绩单,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人目光涣散,但怎么会?
她常年在美国生活,对那里的许多学生来说成绩并不是学校的全部,成绩也没那么重要,以及,他们往往是用字母来评判成绩等级。
她怎么会觉得成绩和学生才是智商提高的关键?
这还是自己的记忆吗?
巴力手里的食物砸在地上,她却没有半分眼神看过去,她的整个大脑和思绪都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中,整个人陷入了我是不是我的哲学思考,看着这个熟悉的、一度让她安心到想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没关系的地方,眼神却惊恐的紧缩,觉得陌生到极致。
她试图回想过去当恶魔时候的经历,却只能得出模糊的景象,似乎那已经过去了十几年,而不是两个月。
巴力看着自己穿着的拖鞋和花布大裤衩,看着从手掌上一直流到小臂上的食物残渣和油迹,扯着自己蓬乱的头发看分叉干枯的发尾,那头秀丽的红色长发前几天被自己剪断,用来和一个白血病死亡的灵魂换取食物。
而她的头发过去谁想碰都不能碰,她从前最讨厌那些低贱的自甘堕落的恶魔,觉得他们的脏污随意败坏了恶魔整体的形象,让外人觉得恶魔都该是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……而她自己现在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。
巴力几乎表情空白,她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习惯,自己会大声吆喝着咒骂路过的顾客,会在领取食物的时候自然而然用小动作多拿点吃的,会在小孩受伤时精确知道怎么使用东方草药治疗,会说出自己都不甚明白意思的脏话,甚至无师自通能使用一些俚语和歇后语笑话,而这些事自己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东西。
她似乎已经不是完全的自己了,这点发现让她感到恐慌。
似乎身体里有另一个人……或者另几个人……
她身体里有许多个灵魂,残缺的灵魂碎片。
她忽然想到自己吃的食物,忽然感到一阵反胃,扶着柜台边沿吐了起来。
再看向梦娜,想起对方逐渐开朗和聪明的变化,顿时更加胆寒。
“不能继续这样!”她骤然大喝一声,声音充满了恐惧:“我要逃走!我要离这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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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里斯汀几人住进女教员家附近的旅馆,杰森坚持要和克里斯汀住在一起,担心恶魔或者杀手来攻击克里斯汀,三人被迫挤在一间房,两张单人床被杰森拉去客厅,他和提姆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,克里斯汀单独住在卧室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