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羽真长大了不少。”
但很快还是继续谈论后续的处理。
“……你无条件垫付所有抢救和治疗费——我去看看小素,她现在状态可以吗?”
池母有点犹豫,但的确要在警察到来前,整理好话术。
“你去吧,我相信那孩子。小羽陪阿姨一起上去。”
推开门时,池素正靠坐在床上,脸色因为惊吓失血而更苍白,看见妹妹的身影出现,她绷紧地肩线几不可察地松掉些许,脸色也有些缓和。
L站在床侧,很轻地按下她的肩头,作为无声的安抚。
“还好吗?”
池素小幅度地颔首。
L唇角浮起点了然又略带感慨的弧度,开玩笑道,
“你还真是和你妈妈性格一模一样。”
随即她又瞥眼略显不安的池其羽。
“需要两个人单独待一下吗?”
“妹妹在这里没关系。”
池素答得很快。
“好。”
池素缱绻的视线投向妹妹,微微抬抬下颌,指向床尾附近张空着的椅子。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,甚至没多耗费什么力气,却仍是那种熟悉的、姐姐式的安排。即便在此刻此境,有些东西依然没变。
池其羽抿抿唇,走上前,握住冰凉的金属椅背,将它小心翼翼地挪到更靠近床头的位置。木质的椅腿擦过地面,发出细微的摩擦声,像某种确凿的落定。
池素用平稳的语调把过去重复了遍,时间线分明,甚至在某些细节上给出近乎冷峻的客观描述,L不得不说,她很是轻松,情况比她预想的更“有利”。
对方是板上钉钉地侵害未成年,这件事就已经触及到法律绝对的红线,对于伤害行为性质的界定,只要联系司法精神病学鉴定机构,证明池素在特定情境下,因长期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,辨认或控制能力受到显着削弱,然后,在正当防卫与防卫过当的界定区间内,争取最有利的认定。
而且池素的状态非常好,回答有条不紊,而且能懂自己的意思。两人的交流甚至称得上融洽。
而坐在旁边的池其羽却听出一身冷汗,她听着姐姐缓慢地拆解那些浸透恐惧与恶意的往事,每个音节都像细小的冰渣,滚进她的衣领,扎住她的脊柱,使得她坐立难安。
她对那些事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,她只记得自己不喜欢M,至于为什么不喜欢,就是单纯地排斥,觉得他分走属于自己的一份姐姐和妈妈的爱和在意。
他总是喜欢抱着姐姐,她讨厌这样,她觉得姐姐是自己的,压根没想到那是对方性侵害的举动。
所以为什么姐姐害怕雷声,也是因为那个雷雨夜——这个迟来的认知像把钝刀,刮擦她的神经……那个晚上,少掉任何一个因素都不可能让她发那么大的脾气。
如果阿姨少唠叨几句、如果最后游戏没有输掉……她就是会被轻易地劝服,安静地待在房间里。
后怕骤然攥紧她的心脏,那么姐姐房间发生或可能发生的一切,是否会无人打扰,滑向更黑暗的深渊?姐姐是否会被彻底摧毁,姐姐的人生轨迹,是否会滑向一个她无法想象、更无法承受的结果?
生平头遭,池其羽对自己那份蛮横的“顽劣”,生出劫后余生般的感激。
似乎一切都是巧合。
但没道理,她对那段记忆其实还有印象,因为阿姨从此便觉得游戏是洪水猛兽,把乖巧的她变得如此极端,还时不时会欣慰地说她现在还好已经不怎么打游戏了。
池其羽清楚自己的性子,是有些混不吝,顶嘴、甩脸、阳奉阴违是常事,但像那晚般,被股近乎暴戾的情绪完全掌控从来没出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