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听您的!”
庄府的马车就在巷口不远处等着。
这条街上商贩多些,行人多些,沿街讨饭的叫花子也就多些,千钟随庄和初上了马车,一路缓缓前行,一路就有些年关里熟悉的乞讨话不时飘进来。
千钟不由得就想起方才那朝他们磕头讨饭的老叫花子。
那只高高举到她面前的破瓷碗,近在咫尺,又恍如隔世。
“大人,”千钟忽然道,“您会卜卦,那您也懂得风水吧?”
“嗯?”
庄和初收好了那包糖炒栗子,就略略抬起车窗朝外看着什么,忽听她这么一问,轻笑道,“略知一二。想置新宅子吗?”
千钟摇头,“我想给我爹修个坟。”
庄和初微一怔,垂手轻轻落了窗,看着那满面认真的人。
从谢恂那日给他的相关消息里,并没有看到过关于千钟葬父的事,想来也是谢恂怕他从中看出端倪,抽走了。
“当年,是你亲手葬了他吗?”
庄和初轻问。
千钟又摇摇头,“我爹死在入冬那会儿,天还不算太冷,他才断气不久,就有京兆府的官爷巡街看见,说横尸街头要招耗子,就把他给拖走了。”
说着说着,千钟话音低了,头也低了下去。
“那个时候,我也求过官爷们让我跟着一起去葬我爹,但我那会儿还不太会说好话,求得不好,惹得他们生气了,就打我,我……我一害怕,就丢下我爹的尸首,跑了。”
这就是了。
让京兆府官差来“收尸”,该是谢恂安排好的蜕皮脱身之策,若她硬拦着不肯让人把所谓尸身带走,那才是随了谢恂的意。
如此,那些官差就有理由当场将她活活打死了。
便是让她躲过这恶毒的一劫,谢恂专挑了将入冬的时候诈死,想也知道,是要用接下来漫长的冬日寒苦,一点点断去她最后的活路。
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,该受百般呵护的年纪,一个人挣扎着活到如今已是九死一生,心里却还被这样一件事折磨着。
庄和初眉头沉了沉,心口闷痛,却也不大明白。
若单为看风水修坟,花钱雇人就好,她如今也不是没有这个钱,开口问到他这里,必是还有些花钱办不到的事。
要修坟,总要往坟里填个人才是。
“想要我帮你找回他的遗骨吗?”
庄和初温声问。
千钟摇头,“我知道他在哪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