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陆况伸手要接,裕王却又道了声且慢。
裕王走过来,自她手上拿过簪子摆弄着看看,又将那支南天竹果子抽了出来,朝簪身里望了望,到底只把簪子递给陆况,“花枝难存储,过些时日枯败腐坏,你让陆将军如何处置?就只拿这簪子吧。”
千钟暗松一口气,乖顺地认了错。
给陆况的一张字条,就那瓶簪里。
只是,细而纤薄的纸条是卷着花枝根部顺进瓶簪里的,瓶簪口细肚大,纸条进去后,贴着瓶肚自然舒展开来,便是抽走花枝,再自细细的瓶口向内看,也看不见其中的蹊跷。
裕王已十分谨慎了。
若不是亲眼得见,千钟也实在很难想象得出,一个被毒发的痛苦折磨着,又在腕上负有重伤的人,怎能写得成那样纤巧的字条,做下这样精细的排布?
在停云馆里虽应得痛快,回来的路上,裕王还是拉下脸来,问她是怎么想的。
“我听得明白,您就是想让我跟陆家结个亲。那我跟云升结,还不如跟陆将军结呢!陆将军是现成的有权有势,而且,他年纪比我大那么许多,肯定能比云升走得早呀。等他一闭眼,我就能分家产走人了,到时候,您再想让我嫁给谁,我还能再嫁,您要是用不着我了,我就跟庄和初过日子去,这多划算呀。”
荒唐至极,倒也在情在理,裕王只白她一眼,就再不说什么了。
庄和初默然听着她一五一十把这些说完,也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,合目掩着心口,有气无力地低低咳了几声。
千钟扶他躺下,他也没再拒绝。
将人在枕榻间安顿好,千钟顺势又在他眉心轻啄了一下,伏在他身旁道:“我都合计过了。裕王要是让皇上给我和云升赐婚,皇上保不齐真的就能立马应了。但要是换做我和陆将军,这可是桩大荒唐事,皇上怎么也得使劲儿琢磨琢磨吧。这一琢磨,等我和陆将军的关系掀出来,不管宫里认不认我这个人,这事铁定都会黄了。我哪能真和我大舅成亲呀?我保证,一定还是与你做夫妻的。”
庄和初一时间无话可说,也是因为他不得不承认,这当真是那般处境下,她能选择的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了。
既保全一己之身,又不着痕迹地达成目的,还将突发的事端稳定在相对可控的局面。
决策之机还只在瞬息之间。
庄和初心跳如雷,这次却不是因为什么痛楚。
是心惊,亦是惊艳。
庄和初缓缓睁眼,看向伏在身边的人,满目缱绻。
“不要紧……”庄和初轻轻覆上她支在他身侧的手,“就算当真许了别人,只要你并非心甘情愿,我定会去抢。”
千钟笑弯了眼睛,捉了他的手合在掌心里,“明天去太平观的事,我也趁这由头跟裕王求下了。我说,要到菩萨跟前去拜拜,保佑我这回成亲成得顺遂。你还要和我同去吗?”
“要去。”
庄和初轻道,“总要让菩萨见见,你是要与谁人成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