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“武仁”,是建立在六国累累白骨之上的。
此刻,秦臻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放在姬丹面前桌子上,缓声道:“时也,命也,运也。丹,坐”
他没有接姬丹关于功业的话茬,只是示意他享用。
然而,姬丹没有坐下,也没有动筷,甚至连看都未看那碗汤一眼。
压抑了十年的情绪,在昨日章台宫与嬴政那场充斥着昔日温情回忆与现实地位鸿沟的、令人窒息又屈辱的谈话后,在此时此地,面对这位共同的师长,终于找到了一个裂缝。
“先生!”
姬丹猛地抬头,眼中压抑着痛苦和愤怒:“您教导我与政…秦王知识,授我们立身处世之道。
在邯郸,您是我们唯一的依靠,唯一的温暖,我,亦曾视您如父兄。
可为何…为何当年离开邯郸之时,只带走了他,却将我一人抛在那豺狼之地?您可知我后来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,脸上血色瞬间褪尽。
那未尽之言,是更深的屈辱:
被赵人加倍欺凌的岁月,辗转回燕后作为太子却时刻笼罩在父王阴影下的惶恐,以及如今,兜兜转转,还是回到了这名为“上林苑”的华丽牢笼,身份依旧是质子。
而那个曾经在邯郸街头需要他庇护的赵政,如今已端坐于九天之上。
秦臻的动作顿住了。
他缓缓坐下,目光深邃地看向姬丹,仿佛要穿透他眼中的愤恨,看到当年那个在邯郸街头倔强生存的孩子。
“丹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彼时情势危急,文信侯谋划接回秦王,箭在弦上,刻不容缓。
带你走?”
他顿了顿,微微摇头:“以何名目?
燕国太子在邯郸为质,秦人若强行带走燕国太子,无异于向燕赵两国同时宣战。
这将置你于何地?
那是比留在赵国凶险百倍的死局。
那将彻底断绝你回燕之路,甚至可能…当场招致杀身之祸。
留下你,是无奈,亦是保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