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紫垣心头一震,连忙肃然道:“恩师教训得是,学生自当铭记。”
诚如此言,宁家若是不处置,后面再想约束朝中的权贵和藩王恐怕就有些底气不足了。
若是陛下登基日久,已经走到寿命将近之时,或许就算了,但如今陛下正是刚刚登基,锐意进取之时,怎么可能给自己挖这样的坑。
一念及此,他愈发觉得,自己这位恩师,能够坐上政事堂首相的位置还真不是靠捡漏来的。
宫门打开,文武官员鱼贯而入,走过宽阔的殿前广场,来到殿中站定。
新帝临朝,君臣按照惯例,谈了一些军国大事,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朝会就将这么结束的时候,龙椅上的新帝缓缓开口了。
“昨夜,朕接到了一封来自光禄寺卿的急报。”
一句话,便瞬间引起了群臣的注意。
“光禄寺卿在信中言说,荆州知府董承志,查知新晋承恩伯之子宁锦荣枉法行凶诸事,已经将其缉拿归案。光禄寺卿亦已查实确有其事,急报询问朕此事当如何处置,朕以为,此虽家事,亦为国事,当知会诸位爱卿。”
新帝英武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坚毅,“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爵以劝贤,岂容恃贵害民!宁锦荣既行不法,虽为外戚,亦不得徇私包庇,承恩伯教子不严,更是知情不报,枉费太后之恩情,更败坏太后亲族之名声。”
“朕已禀明太后,在太后的建议下,处置如下:宁锦荣之罪,交荆州府按律论处。承恩伯教子不严,知情不报,褫夺其爵!”
“诸位爱卿,对此可有异议?”
一旁参加听政的当值掌记神色振奋,当即奋笔疾书,丝毫没有因为陛下这一大段言语,而觉得有什么劳累。
当早朝散去,一个惊人的消息,便随着散朝的官员扩散了开来,而后通过酒肆、茶楼等地,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中京城的街头巷尾。
“知道吗?承恩伯终究是栽了,回去之后,在荆州犯下的不法之事被查出来,直接被抓了!”
“我还知道,是荆州知府直接拦路抓的人,当时宁家人还美滋滋地在那儿收贺礼呢,结果这知府也送了一个贺礼,盒子里装着诉状。”
“啧啧,拦路送状,这也是真有胆识啊!朝廷怎么不多点这样的官员啊!”
“放心吧,有这个事情,朝廷这样的官员一定会越来越多的。”
“这宁家也是倒霉,好不容易家里祖上积德出了头飞舞九天的凤凰,好歹封了个伯爵,结果回去半点风光没捞着,荆州城都还没进自家儿子就被抓了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!满打满算,此刻距离他们离京也不过半个月多点吧?半月伯爵,啧啧,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!”
“哎,咱们先前还说什么太后徇私,陛下昏庸,如今看来,太后娘娘和陛下可不是那等会纵容不法的人啊!”
“是啊,有这样的明君在上,那些权贵怕是也都会收敛些了,咱们的朝廷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!”
听着众人的议论,临江楼中,一位老者捻须颔首,回到家后,便当即匆忙摊开纸笔,写着自己的那部史学大作。
【天德二十年九月下,荆州府承恩伯子宁锦荣仗势害民案发,上达天听。上闻之震怒,谓“爵以劝贤,岂容恃贵害民!”遂下旨褫夺承恩伯爵,削其世禄,捕宁锦荣及恶奴下狱,依律论处】
【时世人曾略有讽太后徇私之言,值此事出,称颂之言不绝于耳,谓其不徇私情,以国法正纲纪。时人更以“半月伯”代为恶之权贵,遂为典故。】
【时荆州知府董承志强项令之名,亦传遍天下。董令送状,更为清廉刚直之典范。】
【由是,朝野肃然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