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,我可以这么理解吗?从一开始,创立贪狼会就有着极其明确的目的性。”
他以一种近乎临床诊断般的理性,开始梳理和整合线索:
“它表面上是一个早早注册在案的‘民间组织’——也许你们为此做了很多年的准备与铺垫。只是恰好,黑子热的爆发为其提供了绝佳的土壤,让它得以乘风而起,迅速壮大。”
“在它的声势**到一定程度后,你,阿德勒先生,开始有意识地逐渐模糊自身与‘话事人’之间的界限,巧妙地让外界相信你就是那个真正的核心。因为你知道,即便没有贪狼会,也会有其他组织冒头。毕竟,作为与洋人合作紧密的巨头,阳明商会树敌众多,许多人对它不满,而社会更底层的大量人口,甚至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。”
“而贪狼会,则采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。它自下而上,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——无论是真实的诱惑还是虚幻的承诺——让穷人相信自己真的占到了便宜,让富人陶醉于自己做出了贡献的满足感之中。”
“在这个过程中,的确有实质性的利益在流通,也的确有人获得物质上的好处和精神上的慰藉。这一切并非完全的空中楼阁,正因如此,它才更具欺骗性和吸引力。依靠这种特殊而高效的营销手段,你们以近乎裂变的程度扩张,吸纳着源源不断的会员。而在这个庞大的基数中,你们的人则在暗中精挑细选,分批培养。”
“聪明但易于满足的群体,施以些小恩小惠,让他们保持恰到好处的沉默;而有所渴求、有所信仰、易于煽动的,则很容易被你们牵引着鼻子,按照你们需要的节奏和方向行动。你太擅长这一切了。”
“贪狼会不过是你最新的培养皿而已。你深谙人性的弱点,甚至能根据需要,像培育细菌一样,精准地激化、催生出你们所需要的‘犯罪者’或‘狂热者’。因为你曾经在很多地方,很多个国家,就是这么做的。”
然后,“被定义”的“罪人”们,便成为莫玄微“原则”的“合格品”。
“你培养罪人,然后让他们送死。”梧惠盯着他,“你比罪人更加可憎。”
做出这等行为的阿德勒当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评价。
不知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,羿昭辰恰在此刻对欧阳发难。
“那么,欧阳先生。和阿德勒先生很早相识的你,在贪狼会潜伏至今的你,对这一切其实都有所耳闻。你并不全然游走在真相之外,是吗?”
“是的。”
他就这样坦然承认。
“为什么?”
梧惠理所当然地追问。尽管她的声音那么小,那么轻。
也许她已经不那么想知道答案了。可是,她必须问。
“我有更值得在意的东西。”
欧阳的目光依旧坦诚。
“有什么比成千上万个人的性命更值得在意的东西?!”
“更多人的性命。”
这个答案似乎无法让梧惠接受,或者说,无法让她理解。她本能地抗拒这等冷漠两可的回答,兴许是记者特有的春秋笔法。
她只是黯然地望着莺月君无神的双眸,如两位相顾无言的亡者为彼此悼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