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更天才多些吧,你个大懒虫也起?来了。”
小荷哈欠连天,她还拱拱手,“要给娘你过?生辰呀。”
“阿姐说,让人高?兴的事?,宜早不宜晚嘛。”
王月兰生在春二月末,那时春兰开?了,她就叫兰花。
可后来想?,会叫她兰花的人都走了,想?想?改成?了月兰。
“闹这么大阵仗,不过?我心里可高?兴,”王月兰捧着林秀水烧的面,热气熏到她眼睛里。
林秀水说:“生辰就得高?兴嘛。”
王月兰收了小荷做的香包,收了林秀水的东西,尤其喜欢她做的那双鞋,想?想?光自个儿瞧不行?,得出门?显摆显摆,最好能显摆到陈桂花面前去。
林秀水看她出门?,没过?一会儿,便听见门?口传来陈桂花阴阳怪气的声音,“可真了不起?,叫你享了外甥女的福。”
“那可不是,你今日说什么我也不气,”王月兰的语气带了明显的笑意。
陈桂花说:“那你借我银钱。”
王月兰扭头便走,想?得可真美,反正她穿那双缎面绣花鞋,头上插两?把梳子,戴新鲜的春兰,给自己面皮抹得油亮亮的,踢踏着在巷子里来来回回地走。
有钱不能显摆,但得了爱不能闷在肚子里。
不出片刻,巷子里人家?大半知晓了,到林秀水摊子前总要说上几?句,林秀水总会
笑眯眯地说:“生辰嘛,还得劳烦各位娘子多多夸两?句。”
有娘子又问她手好些了没,林秀水晃晃左手,恢复挺好,只有块印子,慢慢会消的,她说:“好多了,药挺好使的。”
“那下回真真得当心些。”
林秀水又寒暄几?句,有生意上门?来,是个跟她岁数差不多的小娘子,叫思珍,是前头私塾先生的女儿,拿了一大叠的纸头来。
“思珍,要做什么?”
林秀水低头看了眼这纸头,发现大多是点心包上头附带的,印着字,零零散散一大堆,但很齐整,边角连个折痕也没有。
思珍扬起?笑脸说:“阿俏,你帮我做个书袋来。”
“做书袋装这些纸头的?”
“对呀对呀,这可不叫纸头,叫裹贴,”思珍瞧瞧眼下没多少?人,拿过?凳子坐下来,摊开?这堆纸头说:“这可都是我一点点收集起?来的。”
“你看这张,是我从茶箱上头取下来的,上头写毛尖,底下印着同和茶庄,最下边还有行?字呢,从平江府到临安桑青镇。”
“这张红底黑字的,是从绍兴府来的酒,还写着上等辣无比高?酒。”
“还有还有,诺,这修义坊出来的三不欺药铺,上面写了不掺假、不少?秤、不欺人嘛。”
思珍说了几?张,兴冲冲跟林秀水说:“我就觉得收这些东西怪有意思的,每张都能知道?是什么东西,从哪来的,哪家?做出来的,从这上头也看出哪些本地的,哪些辗转许多路才到我手里,我爹说这也是一种物勒工名。”
林秀水倒没有这种爱好,所以初初听闻不住点头,“确实很有意思,下次我要有这种纸头,不,裹贴,我也收好给你。”
“那怎么好意思,”思珍睁大眼睛,转口又道?,“请你一定要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