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秀水解释了缘由,她还没想换行当,丝行虽说算是布匹行当里的,但跟裁缝也差得老远了,她只是在缝补活计越走越偏,不是真想在裁缝上也偏了行。
她又去问了相熟的人,丝行的行老、牙嫂,得到的答复差不多,在桑青镇遍地织工、缫丝的,一贯多钱当真算高的了。
林秀水走在路上时想,不就一个羊皮灯,还能将她难倒不成,最?多将她气死。
刘牙嫂不给她羊皮灯,她便找皮六打听,“你?们打蹴鞠的,皮匠手里有没有羊皮子,要那种薄的,比你们牛皮还薄的,我
?想买几?张来。”
皮六一听忙道:“还真有不少,我?们那的皮匠正琢磨呢,用羊皮子来做皮鞠,你?要的话,我?给你?要几?张,放心,他们要不给的话,我?抢都给你?抢来。”
“那倒也不必,还是给钱吧。”
“给钱干啥,犯不着?。”
林秀水说:“我?怕你?被打。”
还得叫她出药钱,她出不起。
不过皮六真送了她几?张边角料的羊皮,刮得很薄,跟羊皮灯那种差不多。
林秀水在羊皮反面黏上薄纸,再抹油,用蜡烛熏,做出蜡烛熏的油斑来,油污斑点不难,难的是,她揭不下里头的内衬,盖不住污点。
她试了用皂角,那块皮子立马紧缩,请张木匠用竹刀刮,再打磨,里头的污渍没了,蜡烛一照整块地方薄透透的。
用纸和布都试了,照出来会?变色不说,主要摸着?特别厚重。
还试过找桑桥渡南边那家修补书?画的摊子,什么桑木灰搅拌成浆,覆盖在上头,放炉子上头烘烤,压根没用,还坑了她五文钱!
林秀水总算知道这家为什么没生意了,合着?是个半吊子。
走了好些弯路,街边有个糊蚕箪的阿婆,她同林秀水说:“一看?小娘子你?没糊过灯笼,你?这种还是得用纸,我?们惯常糊纱灯、绢灯的,其实不大看?纱、绢薄,而看?里头糊的东西,里头纸薄照出来的光便跟纸一般薄,用纱糊,那灯照得亮。”
“这种皮子有污用纱不行,你?用纸能盖住,且摸起来只厚一些。”
“要是信得过婆子我?,我?带你?去找纸,你?给我?三文脚费就成。”
林秀水也没法子,糊灯笼的匠人她也找过,不大管用,索性便说:“那成,劳烦阿婆带我?找找。”
她跟着?阿婆到了个小铺子里,才知道世上有手艺的人多如牛毛。
铺子里头摆了许多纸,有薄有厚,有黄有白的,不是市面上出名?的纸,全是他们自己做的,且眼力又好,取了两三张薄纸出来说,“你?用这指定能盖住。”
“这是竹纸,皮韧轻滑,而且是半熟纸,遮盖用这种好,从生纸打磨过到光滑,熟纸是滑而更薄,但它?会?湿涨干缩,尤其到了梅雨时节里,得整面起翘。”
林秀水倒没太信,拿过纸试了试,盖在羊皮上头,对着?日头照,忽而眼睛睁大,反复移开纸张,污点出现,纸盖上污点消失。
她想蹦起来,可喜可贺,走了两日弯路,路就在个寻常拐角小铺子里。
找到了能盖住的东西,接下来对她来说,不管羊皮灯和绢灯还是纱灯,都一个样,她能补。
林秀水满心欢喜带上东西,装了满满一个袋子,到刘牙嫂的铺子里。
“这纸真能有用?”
刘牙嫂看?她摊出来的东西,满脸怀疑。
林秀水来来回回试了二?十?多遍,她很有底气,“娘子你?只管放心,要是没用,我?上门?给人家磕头赔礼去,不叫你?难做人。”
刘牙嫂一屁股坐下,叹口气,“这死灯当活灯医吧,要不医死,要不医活,反正别医得半死不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