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寒枝心中气不打一处来,老夫人日日记挂着她那不成器的孙子,越是记挂,越是没用,日日当太子一般捧在手心,以后离了她们还不是只能摔死。
江永望知道她心中有气,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,他贵为京川知府,虽从不行贪官污吏的手段,但区区为家中亲侄寻个足以安身的职务又有何难,说到底,还是看他想不想罢了。
老太太常年对他冷眼相待,还不是因为江愿明日日闲在家中不受他待见的缘故。母子二人心知肚明对方想的是什么,偏偏都不愿意给台阶让对方下罢了。他心中本以为老夫人亏欠自己的,总要补偿到两个孙女身上,谁料只是变本加厉的剥削她们,就连愿安如今被封了官,老夫人都未曾来东院道一句喜。
江愿安对西域这趟旅程心底多少有些忐忑,马车还没驶出多远,就开始叽叽喳喳像只小雀一样吵起来,
“我们要几日才能到西域?”“西域有什么好吃的吗?”“殿下,我是第一次去,我听得懂他们说话吗?”
“三日,没有,听懂。”
“那个解药你备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个锁心草是不是很毒?真的会把人毒死吗?”
“会。”
“我们到了那里会不会也中毒?”
“不会。”
……
起初江愿安还觉得新鲜,时不时撩开帘子探头向外望去,谁知到了城外道路便开始崎岖不平,一路颠簸晃的她头昏乏力,两眼一闭,成了蔫鸡,内心愤愤感慨原来去这西域还真是要跋山涉水啊。
直到日暮,二人才终于在一家客栈歇下脚来。江愿安脑子里依旧昏昏沉沉,不管三七二十一进了客房就往塌子上一躺,无论梁疏璟怎么叫都没反应。
小丫头双目紧闭,眉头还微微蹙着,泼墨的长发挽成流苏髻,髻上缀了支叠翠檀木簪,温润如玉,倒是不抢主人的风头。
梁疏璟鲜少能这么安静地看她,耳边静的都有些不习惯。几缕碎发细细地垂在腮边。他欲伸出手将那几缕碎发拢到她耳后,指尖却不由自主悬在了半空,思索良久,终只是将那支檀木簪取下,收回了手。
他不由忆起了两人的初见。那时他与诸世子都被安排在国子监听学,众多世子里最不喜听书的就是他,课堂上总三番两次开小差。江愿安那时跟着父亲与兄长入宫,四处溜达便溜达到了国子监门口,于是悄悄的蹲在门外,偷听着博士讲书。梁疏璟倒是机灵,一眼便注意到她,放下手中的书就追出去,吓得江愿安撒腿就跑。两人一路你追我赶,直至清宴园的池边,池边布满了崎岖的怪石,江愿安没当心被绊倒,眼看失去重心就要跌进池中,好在梁疏璟眼疾手快,一把将她拉了回来。
“谢谢。。。谢谢你啊。。。”
江愿安有些不好意思,这可是亏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呢。
“你是谁家的丫头?为何悄悄在门外偷听博士讲书?”
梁疏璟嘴上却不饶人,盛气凌人地逼问道。
“嘿嘿,不告诉你,有缘再会啦,小公子!”
那是梁疏璟头一回见这么灵动的少女,不同于宫中公主们的骄纵跋扈,反倒像一只狡黠的小兔,匆匆从他眼前跑过,除了给他留下心中一片狼藉,其他再无了。
后来二人再相见,便是他跟着汀兰郡主去江府坐客。
年幼的她正趴在池边伸手去抓那池中的小鱼小虾,丝毫没注意家中来了客人。